成嚣沒聽清似的,“什麼?”
成嚣靠在牆上,梁晴拽着他的胳膊扯了半天也沒用,她回過頭來,重複一遍剛才的話,不過這次語氣加重了不少,像是刻意強調:“去醫院!”
成嚣吐過兩場,整個人還有些懸浮的飄然感,他任由她拽着手臂,順着她的話問:“去醫院幹什麼?”
梁晴看着他說:“你吐血了你知不知道?”
成嚣聞言往地上淡淡看了一眼,不以為意地說:“吐血就吐血,去什麼醫院。”
這話說得好像梁晴在大驚小怪一樣。
成嚣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是根本無所謂的樣子。
成嚣手被牽制住,低下眼看了好幾秒,然後甩甩手臂,卻沒甩開梁晴攥住他的手。
他越甩,她抓得就越緊,兩人就這樣來回拉扯了好幾回,終于作罷。
成嚣沉下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然後又緩緩睜開,說:“我吐血不關你的事吧?你用得着手拉這麼緊嗎?”
梁晴固執地抓着他的手不放,沒正面回答,她堅持自己的觀點:“我覺得你應該去醫院看看。”
看個屁看,有什麼好看的。
成嚣見她那副油鹽不進的倔臉,有些頭疼,他又閉上眼睛,有些無奈地說道:“我都說了我不是好人,你能别拽着我了嗎?”
“我不相信一個有病的人嘴裡的話。”
成嚣太陽穴突突地跳,他瞥過去一眼,“你罵誰有病呢?”
梁晴說:“那地上誰吐的誰有病。”
成嚣幾乎要被她氣笑了,連着反問好幾句:“那你呢?你跟一個有病的人掰扯什麼?你也有病了?”
梁晴對上他的眼睛:“我也有病,行了吧?能去醫院了嗎?”
成嚣也來勁兒了似的,“你有病你自己去,我可不去。”
梁晴靜了一瞬,說:“你不去我們就這樣耗着。”
看誰耗得過誰。
成嚣真是服了,右手下意識摸向褲兜,卻沒摸到煙盒,應該是落在飯桌上了。他正煩躁着,耳邊忽然響起一道清脆的聲音,聽着很耳熟,他側過臉看去,随着聲響躍出的火焰瞬間照亮了梁晴的臉龐,她沒有看他,而是垂着眼,頭微微往前低下幾分,缥缈的煙霧袅袅往上飄,像是為她隴上了一層淡淡的輕薄面紗。
打火機點燃的火焰還沒有滅。
梁晴眼睑垂下,濃黑而細長的眼睫毛像小刷子一樣覆下來,在她臉頰落下若隐若現的陰影,神秘又美麗。
火光映在成嚣眼裡,他靜靜地看着她。
煙草的味道在他們之間散開。
梁晴咬着煙,輕輕吐出一口煙霧,剛要再吸一口,忽然橫過來一隻手,把她嘴裡的煙拿走了,她一愣,反應過來迅即擡眼瞥去,發現那根煙被成嚣含在了嘴裡。
梁晴眉頭一皺,“你幹嘛?”
成嚣吐着煙霧沒答,她伸手作勢要搶,被成嚣擡臂隔開,他嘴裡咬着煙,說出來的話有些含糊不清:“女孩子家家的,抽什麼煙。”
梁晴說:“你管我抽不抽。”
成嚣反嗆一句:“那你管我去不去醫院。”
梁晴的手一頓,争搶的動作停下來,成嚣還擡着手臂維持阻攔的姿勢。
兩人都沒再說話,小巷重新恢複了安靜。
梁晴松開手,聲音降了好幾聲調:“你到底去不去?”
成嚣臉上依舊是一派無所謂的表情,嘴裡吐出兩個字:“不去。”
“為什麼不去?”
“我不想去,就不去。”
嘴裡的煙很快就燃到盡頭,成嚣偏頭随意往地上吐去,煙頭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掉落在地上。
黑暗中,他問:“你非得我去醫院是什麼意思?怎麼,心疼我啊?”
“少自作多情。”她說。
成嚣還沒說話,她繼續說道:“我暈倒的時候,你送我去醫院了。禮尚往來,我不能見死不救。”
算的可真清楚。
成嚣撇了撇嘴,說:“我可沒那麼脆弱,不至于吐口血就沒了。”
頭頂的月亮藏進雲朵裡,夜更黑了。
沒了月光,小巷重新融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成嚣不想浪費時間和她說這些沒營養的對話,他的背倚靠在冰涼的牆上,“我都說了,我不是個好人,你為什麼還非要往我跟前湊。”
靜了半晌,他聽見她說:“我覺得你是你就是,隻要你說你是,我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