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心裡想着要上班的緣故,白晝醒得極早,迷迷糊糊之間,她像往常一樣伸手拿手機,摸了幾次沒摸到後,白晝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搬了家。
不過早歸早,頭天晚上跟她一起入睡的人這會兒卻不在旁邊,白晝環視了一圈,确認孟铎也不在房間裡後,才拖沓着腳步往外走。
白晝在走廊上站了會兒,孟铎便從盡頭的一個房間出來,穿着短袖短褲,額頭上滿是汗,看起來像是剛鍛煉完,目光掃過走廊的人影時,他愣了下,顯然是沒想到白晝起來的這麼早。
“怎麼不再睡會兒?”
“睡不着了,”白晝好奇地看着孟铎,“你是一大早起來鍛煉了嘛?”
“嗯,幾天沒練了。”
“我隻知道你之前跑步,還不知道你健身诶,”白晝好奇地往孟铎硬實的臂膀上戳了戳,“難怪你身材這麼好。”
被誇那自然是很開心,孟铎嘴角有些抑制不住,不過因為自己身上都是汗,他忍住了去抱白晝的念頭,兩人寒暄幾句,随後白晝去洗漱,孟铎則去洗澡,洗完澡孟铎還把床上的被子也理了理,他的生活習慣跟他本人透露出來的氣質一模一樣,都闆闆正正一絲不苟。
早飯是孟铎做的,隻有簡單的三明治和果蔬汁。
“怎麼家裡還有食材?你早上還出去了嘛?”
“昨晚上讓廚師帶過來的。”
白晝心裡默默為孟铎的周全點了個贊,飯吃到一半,她視線突然挪到孟铎的腰部,“孟铎,等我好了也帶我健身呗,我也想要腹肌。”
孟铎端着水杯的手一頓,沒忍住笑,“好。”
出門時孟铎還給白晝準備了個果切盒,此時白晝坐在副駕上小心捧着那個盒子,看着孟铎自然地坐進駕駛室。
“不是說要去處理事情嘛?”
“不急,我先送你過去,晚上可能趕不過去,我會聯系司機接你。”
“其實也不用,”白晝撓撓頭,“我可以打車或者坐地鐵。”
“之前說好了司機接送。”
真的是完全無法拒絕的理由,白晝點點頭,應下這句話,下車時孟铎千叮咛萬囑咐,聽得白晝雙眼無神腦袋發懵。
“孟铎,我真的記住了,水果要吃,中午送飯,不能亂跑,有事電話。”
白晝捂着耳朵總結,“還有,你再不放我走,我要遲到了。”
這話一出,白晝終于如願以償下車,走了幾步她又想起什麼,轉身對孟铎說到,“孟铎,蘇燦的事情,請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孟铎輕松招手,等白晝消失在大樓裡,他揚起的嘴角才放下,恢複成平常那冷淡的樣子。
白晝堪堪趕在九點半之後坐到了工位上,周圍吵吵鬧鬧,明明隻請了一天假,她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晝姐,你發燒怎麼都不多歇幾天。”明海洋比白晝還晚到一步,看見白晝在位置上,略有些驚訝,白晝聞言隻是看向明海洋,但他臉上的表情太過真誠,絲毫不作假,白晝緩了緩心神接下話茬,“好得差不多了,沒什麼影響。”
“你卷到這小子了,”王曉甯在對面探出頭,“昨天你說你要來上班,明海洋控訴了你十分鐘。”
“我發誓我隻是在誇我們晝姐敬業勤奮。”
白晝打開電腦,“我今天不卷,我下班就走。”
“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明海洋瞪大雙眼,對白晝豎起大拇指,“好好好,晝姐,我今天誓死追随。”
然後白晝在下班前就赤裸裸地被業務拽去開了個緊急的會議,王曉甯一邊吃晚飯一邊打趣,“小白晝不卷也被迫卷了,你還要誓死追随麼?”
“我拒絕,”明海洋在胸前畫了個叉。
開完會回來依舊隻有王曉甯還在工位上,白晝放下電腦,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曉甯姐,你怎麼還沒走?”
“還有點東西沒弄完,”王曉甯眼睛不離屏幕,“又提什麼新需求了?”
“看闆,”白晝簡潔明了,“他們拿隔壁2B條線的看闆做樣例,想要個差不多的。”
“接了?”
“沒,他們内部也沒讨論清楚要展示些什麼東西,分歧還蠻大的,估計還得拉次會。”
王曉甯點點頭,“下次拉會叫上我,2B那個看闆當時花了很多人日投入得不少,這群人事老多,你可能接不下來,我幫你評估出來哪些可以先做哪些不做,後面具體事項你再跟。”
“好,”白晝坐下,打開電腦整理會議紀要。
“那保溫盒裡有飯,晚上前台小姐姐給你送上來的,你先吃飯。”
白晝這才看見放到自己工位旁邊的銀色保溫盒,然後她就想起來水果也還沒吃完,為了回去不再被孟铎唠叨,白晝果斷關掉電腦,花了十多分鐘把所有的東西吃幹淨。
“你這是餓幾天了?”
白晝淡定地伸出三根手指,王曉甯看得發笑,兩人直到晚上快九點才往樓下走,“我今天開了車,先送你回去吧,正好也順路。”
“不用不用,”白晝慌忙擺手,“我打車,正好九點之後不是可以報銷嘛。”
王曉甯也沒強求,隻點點頭,到一樓白晝往外走,王曉甯則繼續往負一樓。
晚上依舊還有些冷,白晝攏了攏衣領,準備往停車場去找孟铎一個小時前給她發的車牌号時,路邊燈下一輛黑色的車裡就走出一位身着西服的女人。
那女人走得飛快,“白小姐。”
“诶?”白晝一愣,沒見過這場面,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孟铎派我來接您,這邊請。”那女人伸手就要拿過白晝的包,白晝趕緊往後退了兩步。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
見她不願意給,女人也沒再強求,隻帶着白晝往車那邊走,還順勢給她開了車門。
白晝在後排坐立難安,也幸虧不算太遠,下車時白晝整個人都松了口氣,拒絕了那女人給她拎包的要求後,她慢悠悠進門,門内十分亮堂,但安安靜靜的,顯然孟铎并不在。白晝抿抿唇,往下沉客廳走去。
手機聊天框還停留在一個小時前孟铎發的“剛到海市。”
白晝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刷起微博,其實跟孟铎在一起後她很少刷這些,她不是很關注娛樂圈,偶爾看看娛樂新聞時,還能找孟铎問點内部八卦,想到孟铎,白晝順手點開财經新聞,在一衆枯燥的行業發展中,一條帶着人物封面圖片的新聞就顯得格外矚目。
那是一張在醫院門口的照片,照片四周擠滿記者,照片中央的兩人均戴着口罩,穿着嚴實的大衣,被保镖擁簇着往裡走,其中一人身形修長,連上樓梯時背都是挺直的,大衣衣角被風吹起,仿佛一條遊弋在池中的魚。
白晝忽地坐起來,停在微信界面的手頓了好幾次也沒把字打出來,思忖片刻後,白晝給孟铎發消息。
白晝:我看見新聞了,長歌姐還好吧?
孟铎消息回得很快。
孟铎:她沒事,我們都在海市
孟铎:要是實在擔心,可以發消息給她,但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了
白晝:哦哦好,注意安全
孟铎眸子閃了閃,回了個好,許昭昭在一旁探出頭,她一身護士裝扮靠在窗邊,露出半個頭看着樓下湧動的記者。
“宋長盈玩兒這麼大,真不怕把自己玩死。”
“無非就是上個新聞而已。”
“少爺,隻有你這麼想,”許昭昭戴上口罩,移到門口,通過門縫看向外面,“不過還是長歌姐聰明,居然故意等到宋長盈到了才一起上樓。”
走廊外傳來腳步聲,許昭昭把身形壓低了些。
“來了。”
外面的保镖又多了些。
寬敞的病房内部,宋成海的呼吸聲格外沉重,他微眯着眼,白發整齊地梳至腦後,即使病重,如果不是渾身插着儀器,倒還真看不出來是生病的樣。病床旁邊站了一位身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同樣梳着大背頭,一動不動,連表情看着都一絲不苟。
周圍響起微小的啜泣聲。
宋長歌取下口罩,掀起眼皮望向那聲音來源,隻掃了眼便又把視線挪回病床上。
是她那個便宜爹宋越山和後媽左士蓮,也就是宋長盈的親爹媽。當然這種重要的日子也少不了她大舅宋涉林一家和她小姨宋冶沙一家。
還有些甚至隻在家族宴會上路過臉的旁支。
宋冶沙大的孩子剛過二十,高中跳了兩級,即将大學畢業,名叫宋悟,最小的孩子不過五六歲,此時正在一旁拿着玩具鬧得正歡,任憑宋冶沙怎麼教育都無動于衷,她丈夫冷漠地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盯着床上的宋成海。
良久,床上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榮昌。”
旁邊的人終于動彈,不等宋成海發話,他便主動将病床升起,于是宋成海成了半躺的姿勢,他悠悠睜開雙眼,蒼老的眼裡不再渾濁,反而像健康時候那樣滿是光亮。
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是回光返照了。
有一人哭着上前,手邊還牽了個蹒跚的小娃娃。
“阿伯!這是正正,您大哥最小的孫子,您看看,爸那時候對您可······”
宋成海那雙眼珠子機械地轉了一圈,打斷了那人的話,“榮昌,開張支票,五百萬,打發了走吧。”
有膽子大些的,有模有樣學着,拿了幾百萬支票走人,膽子小些的,趁着宋成海不注意,也都偷溜了出去,原本烏泱泱的病房裡,最後隻留下了宋成海的直系後輩。
大家站隊也很明确,宋長歌在病床左側一米開外站着,其餘人則在另一側,隻有宋冶沙抱着已經安靜下來的娃娃站在角落,顯然不受待見。
宋家的女娃娃都不受待見,宋長歌這樣無法無天的是,宋冶沙這樣逆來順受的亦是。
“有什麼話,就一個一個說吧,其他人都出去。”
沒人動,宋長歌掀起眼皮,率先出門,“那我就最後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