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寂無聲,隻有遠處傳來的幾聲犬吠。借着工程燈的光,許青菱看到兩輛汽車開進來了。
一陣急促的刹車聲,車前燈的光柱朝她藏身的土堆掃了過來,許青菱心頭一凜,身體往暗處縮了縮。
還好光柱一掠而過,最終打在角落的挖掘機上。許青菱的睜大眼睛看着,生怕自己錯過一點細節。
幾個男人下了車,四下看了看,不知誰說了句:“鑰匙在誰那?”
“我……”
“你們誰會開?”
一個男人開了口:“我,我進去前在工地上幹過,看别人開過。”
“那等會就你開了。動作快點!”
“行。”
“……”
站在中間的男人穿着白色背心,露出虬勁的大花臂,從口袋裡掏出煙來,旁邊幾個人都狗腿地要給他點煙。等他抽上了,幾個人才給自己點上。
這個背心男應該就是他們的頭頭。
到現在連沈安吾的影子都沒瞧見……這些人跟沈安吾倒底有沒有關系?
許青菱躲在土堆後頭死死地盯着那幾個人,很快工地外頭又傳來動靜,一輛八座面包車開過來了。正在抽煙的幾個男人不約而同地看過去。
許青菱心髒再次狂跳起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那輛面包車。
面包車停在那幾個男人面前,車門一開,從裡面跳出來三個身穿“警服”的人。
警察?!許青菱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警察執行任務應該開警車才對。還未來得及深想,便瞧見那幾個“警察”從車裡拽出一個人來。
車前燈打在那人身上,白衣黑褲,腦袋被黑布套着,雙手反絞在身後,站在那兒,背挺得筆直。
許青菱腦子“嗡”地一聲炸開,臉上一陣發麻,隻一眼她便認出來了。
上輩子她在沈安吾手下工作那一年,每次看到他,他都坐在輪椅上。即便坐着,身形氣質在那裡,沒人能忽略他的存在。
許青菱目光落那個高大身影上,原來他站起來這麼高,看上去比沈栾還要高大。
眼前的這一切都和她聽說的如出一轍。沈安吾深夜在停車場,被幾個冒充警察的綁匪給綁架了。那幾個人給他亮了證件,把他給铐上車。上車後,他剛意識到不對勁,一個東西抵到他腰上,聽到手槍上膛的聲音,他才知道自己遇到的不是一般的綁匪。
……
許青菱死死咬住唇,她怕自己忍不住尖叫出聲,沒想到真的讓她撞上了!
可是現在怎麼辦?她沒手機,報不了警,沖出去也是送死。
背心男看了一眼,确認他們沒綁錯人,将手裡抽了半截的香煙往地上一擲,一招手,一個穿“警服”的擡腳便将人一腳踢進了大坑裡。
身後一聲悶響,有什麼東西掉進了大坑。
許青菱的心一下子揪住了,轉過頭一看,沈安吾不見了!
她的臉瞬間煞白。
工地上一片死寂,不知道誰發動挖掘機,轟隆隆的引擎聲在暗夜裡格外清晰。
隔得老遠,許青菱也能感覺到那人是個新手,機器在他的操作下笨重遲鈍得像一頭年邁的老驢。
挖掘機擡起大臂,從土堆裡鏟起土,往坑裡倒,由于操作的人技術不熟練,每次隻能鏟個半鏟子。
背心男顯然不耐煩了,聽說這工地後頭家屬樓還住着幾個釘子戶,要是被人發現了可不得了。
他壓着嗓子道:“動作快點!”
許青菱背過身去,哆嗦着唇在心底默念:沈安吾你可千萬挺住!
天空又下起了雨,雨點噼裡啪啦地往臉上砸,引擎聲越來越響,開挖機的男人明顯加快了速度。
許青菱僵木地站在那兒,不知道過了多久,可能是十幾分鐘,也可能半個多小時。
工地上終于安靜下來。許青菱已經顧不上那些人是不是還回來,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大坑前。
她掄起一把鐵鍬,連滾帶爬地跳進坑裡,坑底的泥水濺了她一臉,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一鏟又一鏟飛快地連挖帶推,盡量地去把土扒開。
對死亡的恐懼,對殘廢的擔憂,讓她腎上腺素狂飚。
那一刻,許青菱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沈栾神采飛揚地對着鏡頭宣布公司即将上市,宛月笑靥如花地站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