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啊,當年她明明已經買斷了自己的行蹤,現在竟然還敢随便賣,真是不知好歹,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她遲早要去找他退錢!她在心裡暗罵。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先教教徒弟什麼叫做尊師重道。
白榆冷冷盯着竺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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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将依依不舍的盛元冉送出門後白榆到後廚找到竺晏。
“師父,我還要同于老探讨廚藝,有什麼事咱們待會再聊吧。”
白榆彎唇:“這事不急,還是先給你置辦衣裳比較重要。”
竺晏:“師父,我沒那麼着急的。”
“阿筍,聽話。”不容拒絕的語氣。
竺晏垂眸:“我知道了。”
白榆去找于老交涉,然後到門口等他。
竺晏過來時還帶着兩把劍,白榆隻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出了客棧就往南邊走。
他安靜跟着,直到二人出了鎮子,不遠處的山坡上的樹葉清晰起來才開口:“師父,這已經沒人了。”
白榆停下,轉身:“你下山到底是為什麼?”
竺晏:“徒兒久居山門,不見師父,日思夜想,故來探望。”
白榆:“阿筍,我不喜歡你說謊。”
“徒兒所言俱是發自肺腑。”
白榆并不信他:“你怎麼聯系上百曉生的?”
“我沒有聯系他。”
“那你怎麼找來的?”
“……”
難言的沉默,白榆氣不打一處來,威脅道:“你要是不說我就先把你押回山,再改良一次機關陣,加設機關,讓你幾年都出不來。”
“師父,我錯了,你别讓我回去。”竺晏相當識趣。
“你先說你為什麼下山。”
“我想報仇。”
竺晏十二歲那年,全族五十餘人被人殺盡,秘籍被奪,他因為被小姑事先藏起才躲過這一劫難。
“你功夫練好了?”白榆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眉頭越皺越深。
如果竺晏沒學掩蔽内力的法門,确實就隻是這個水平的話,那他是絕對打不過仇家的。
這樣想着,白榆便要出手試探,誰料竺晏不躲不避,直截了當地跪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
竺晏沒回話,而是将兩把劍呈上,低着腦袋:“師父,徒兒愚鈍,辜負了您與師祖的教導,年歲雖長,劍法長進卻不大。我自知我敵不過仇家,如今也隻是想在去報仇之前來見你一面。”
如果她理解的沒錯,竺晏的意思應該是說他特地在送死之前來見自己一面?
她把劍拿過來,端詳起另一把,問:“你既然知道你打不過,那為什麼還要下山,還把它們給帶出來了。”
“那本就是師父的佩劍,我隻是捎帶給您,至于另一把,徒兒此行不知前程如何,若回不來,就當是我給新師弟或新師妹的見面禮。”
“本門沒有傳劍的習慣。”而且那本來就是雲川派的東西,白榆心中腹诽。
雲川派内藏劍若幹,每代弟子都有機會自行挑選佩劍,選中後由師長看過,若無異議便會被交到弟子手中,若弟子并無心儀的劍,也可自行尋劍。
白榆與竺晏的劍,都是雲川藏劍。
“你打算如何報仇?”白榆用劍柄挑起竺晏下巴,他被迫擡起頭,一臉無辜。
“徒兒同梅前輩學了不少,又鑽研了門内機關術的藏書,想來應當能勉強打過。”
“勉強打過?”白榆收起劍,彎下腰直視他,忽地露出一個笑,“莫不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一條命換仇家幾十條,是我賺了。”
話音未落,白榆就往他頭上敲了一下,冷聲道:“哪有你這麼算的。”
“師父……”竺晏默默拉上白榆衣角,垂着頭。
白榆拉了拉,沒扯開,幹脆放棄,問起另一件事:“你怎麼糊弄你師祖成功下山的?”
“我沒糊弄。”他聲音委屈。
白榆心頭湧上一陣不好的預感,就聽他接着道:“我配了迷藥,下在飯裡,師祖沒防備。”
白榆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重重敲了他一下,訓道:“你配藥學這麼好,不如拜梅前輩為師算了,就别當我徒弟浪費天賦了。”
“師父~”竺晏睜着大眼睛看她。
“别耍心眼。”白榆氣消了些,“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急着報仇?”
竺晏神色一變,垂眸道:“我當年在父母墓前發過誓,一定會在六年内為他們報仇。”
白榆帶竺晏回山門那年他十二歲,如今,他已經滿十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