噴灑而出的鮮血濺在臉上,又被雨水沖刷掉。
水之江奈子的笑容僵在臉上,緩緩地倒了下去,大片的鮮血彙入身下的雨水,一點點蔓延到靴底。
神戶楓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水之江奈子的屍體,任由沖上來的人抱着,繳掉他的槍。
降谷零險之又險地按住保險栓,抱着沒有反應的神戶楓走到一旁的傘下,安撫地輕拍着:“沒事了,小楓,沒事了……”
那雙銀灰色的眼睛沒有聚焦,隻是茫然地眨着,大滴滾燙的熱淚洶湧而出,重重砸在降谷零的頸窩。
打傘的萩原研二晃晃手,見他還是沒有反應,便看向一旁正在檢查屍體的幼馴染。
松田陣平确認了水之江奈子額頭中彈,已經沒了呼吸後,停頓了下,又去拆手裡的槍。
江戶川柯南打着傘跑過來,給他打手電:“少了嗎?少了幾顆?”
松田陣平閉了閉眼,無奈地歎息一聲:“一顆。”
他們還是來晚了。
江戶川柯南抿了抿唇,又下意識覺得不對,俯身仔細地觀察水之江奈子。
剛剛的槍聲雖然被暴雨模糊了,但還是隐約能聽出位置很遠,而且……
“是狙擊槍!”柯南瞪大了眼,頭一次覺得組織裡的狙擊手,是那麼得可愛。(蘇格蘭微笑)
隻要緻命傷不是神戶楓造成的,再加上催眠的存在,完全可以嘗試着将神戶楓的行為解釋為追捕犯人!
上方的高架橋上,蒂塔撐着傘,波瀾不驚地誇贊道:“槍法不錯,蘇格蘭。”
狙擊完後,立刻被淋了個透心涼的蘇格蘭:“……蒂塔,我都不指望你傾斜傘面,至少别讓我的槍進水。”
蒂塔才不管他說什麼,轉身就回了副駕駛。
徹底被淋濕的蘇格蘭:……好吧,又替zero承受姐姐醬的怒火了。
降谷零收回視線,看着還是沒有反應的神戶楓,焦急地詢問着:“小楓,能聽到我說話嗎?”
銀灰色的眼球僵硬地轉了一下,看着他,茫然地眨了下,又一顆積蓄已久的淚水,從眼眶裡安靜滑落,重重地砸在降谷零冰涼的手腕上。
他動了動唇,像是想說什麼,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降谷零意識到不對勁,擡手按在他冰涼的頸側,抱着他安撫地拍了拍。
“是失語症複發了嗎?”
劇烈的耳鳴終于結束,一聲槍響,伴随着藍牙裡同步播放的心跳聲,以及眼前人的親吻安撫,一點點将他從泥潭中拽出,猛然回到了人間。
他狼狽地大口喘息着,手下意識動了起來,飛快打出一連串手語:你怎麼來了?萬一組織的人看到怎麼辦?
萩原研二眼花缭亂地看着這一串手語,眼底已經冒起了蚊香圈:“啊,這是中國的結印手法嗎?楓醬,我想學唉。”
神戶楓停頓了下,用力地眨了下眼,竭力維持着清醒去找手機,卻被降谷零按住。
“我看懂了,”他及時按住神戶楓又擡起來的手,“放心,我們能處理……”
降谷零沖得太急,根本沒來得及打傘,現在也濕透了。
他将人塞進後座裡,翻出幹淨的毛巾,将人裹住,然後脫力一般抱緊。
降谷零長長地歎出口氣,低下頭,鼻尖抵着懷裡人有力的脈搏。
“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
神戶楓又夢到過去了,這次是三歲時,跟着父母去外婆家吊唁他犧牲的舅舅……
那是他記憶裡第一次見到琴酒。
神戶楓和琴酒……不,應該是瓦羅裡·維克多·列夫·伊萬諾夫,嗯,其實中間應該記岔了些,但請原諒當年隻有三歲的小神戶楓,真的記不住那一串長長的,含有大量彈舌音的名字。
唯一記完整的,還是琴酒的日文名,黑澤陣。
不過琴酒說了,沒有關系,隻要還能有人記得,他不是琴酒,便已經算是不錯了。
至于名字……恐怕就他去世的家人,還有那個自/殺殉國的老上司,能完整念出來了。
而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卧底的第一課,便是丢掉自己的名字,不是嗎?
“嘭!”
穿得圓滾滾的小孩子坐在雪地裡,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棕熊倒向一邊,露出背後的金色長發少年。
少年還沒成年,身量便已經高到小神戶楓需要完全躺倒,才能看到頭了。
“啧。”黑澤陣拎着鐵棍,站在蘇聯冬日的森林裡,看着陷在雪地裡,有着一雙比西伯利亞的冬雪還要純淨的銀灰色眼睛幼崽,不爽地沉思了兩秒。
然後果斷地拔腿就走。
廢話,不跑難道要帶親戚家的孩子嗎?
“歐……歐尼醬!”小神戶楓淚汪汪地爬起來,費力地想要去揪住黑澤陣,卻又噗通摔進雪裡。
眼看着又要埋雪裡,頸後的圍巾突然傳來拉力,然後他就被拎了起來。
那雙如狼王般冷冽肅殺的墨綠色眼睛,靜靜地盯着神戶楓觀察了幾秒,然後……
小神戶楓很努力地忍着眼淚,死死抱住面前人的胳膊,用不太流暢的俄文,試圖和面前的人溝通:“我……我迷路了!哥哥你,能不能送……送我回去?”
黑澤陣停下了扔小孩的手,總算出手托住了小孩,以防他摔下去,他皺眉打量着面前長相白淨,樣貌精緻可愛,一看就是被家裡人捧在手心的小孩,問道:“你父母是誰?”
小神戶楓偷偷擦了下眼睛,不敢惹面前這個一棍子放倒棕熊的人,小手死死攥着對方衣領,怕被摔下去:“我媽媽,是神戶梅……俄文名字,叫Olya,我爸爸是,神戶正……”
黑澤陣調整了下抱小孩的姿勢,用圍巾将人裹住,糊住了那張眼看着就要把全家人名字都報一遍的小嘴。
“知道了,安靜。”
“哦……”
對小神戶來說,厚到能埋了他的雪層,在少年黑澤的腳下,連半截小腿高都沒有。
很快,兩個人回到城堡,迎面就撞上找弟弟的神戶松。
神戶松看着這位不知道參加什麼訓練,天天早出晚歸的表兄,趕忙焦急地詢問:“瓦羅裡,你有看到我弟弟嗎?就這麼點大的小孩。”
黑澤陣看了下他手比劃出的長度,一下子掀開圍巾,露出頭發因為靜電炸起的小孩兒:“這個?”
叮,你的小可愛突然出現!
神戶松趕忙擡手接過弟弟:“對對對,太謝謝了!”
兩個人還交流了什麼,神戶楓已經不記得了,驟然陷入溫暖的環境,小神戶已經昏昏欲睡。
看到哥哥後,更是安下心來,直接睡了過去。
“哪裡……小樹林……多謝……訓練……再見。”
半夢半醒間,感覺有一隻帶着水汽的手,在他的腦袋上輕撫了兩下,壓下一頭亂飛的頭發。
等他再次醒來,便是躺在媽媽懷裡,和坐在一旁的姐姐對視上。
“歐尼醬……”小孩子軟軟地叫道。
“唉!”神戶杏子趕忙扔了手裡怎麼也理不清的毛線,撲過去和弟弟說話。
神戶梅無奈地歎了口氣,将小神戶塞在弟控的女兒懷裡:“帶小楓去喝點水吧,他剛退燒。”
因為睡懶覺,不僅沒見過表兄,連神戶楓丢了都還在睡的神戶杏子點點頭,一邊數落着被外婆領去訓練的神戶松,一邊和幼弟說着話。
“哎呦,心疼死姐姐了,早知道神戶松那個不靠譜的看着你,我就早點……咳,早起還是算了,姐姐明天帶着你一起賴床哈。”
神戶杏子揉搓着弟弟白嫩的臉蛋,吧唧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