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奇怪,岩漿并不渾濁,反而越往下越清澈。
寒淺青用法力隔開周身鋪卷而來的岩漿,直往下去。
下頭的岩漿比之上面的竟然還要更鮮亮,純粹。
說是純粹,是因為她看到漂浮其中的火精,質地透徹光亮,沒有純粹的火煉,怕是成不了型。
她看到秋晚照了,就在黑蓮的根莖旁,他緊閉雙眼,周身散出金光,同火灼對抗。
寒淺青沒有當即靠近,隻因她瞧出那金光雖然逐漸微弱,卻隐隐有發白的迹象。
經岩漿的火靈力灼燒過,金光邊緣透白,但卻并未被吞噬,反而仍是秋晚照的法力。
經洗禮得到法力比他自有的更加精純。
莫非這便是真金不怕火煉?
他這算是因禍得福?
寒淺青沒有打擾他,隻遠遠瞧着。
也沒弄出聲響,可偏偏秋晚照像是覺察出了什麼,眉頭一皺,蓦地睜開雙眼。
緊接着,寒淺青的身影便映入眼簾。
透過清澈的岩漿,寒淺青注意到他的神情。
他居然笑了。
不怪她嗎?還是被燒傻了?
秋晚照隻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閉上眼睛,精煉法力容不得他分心,況且稍不留神,便會被岩漿所傷,他得更加小心。
寒淺青能看出來的,他自然也看出來了,故而墜下來之後,便沒趕快上去,而是留在這裡精煉法力。
雖是如此,但還是因為事出突然,整個背脊被岩漿燙到,宛如一塊焦炭。
這傷可有的他恢複。
寒淺青也是繞他一圈後才發現這傷,不免有些心虛。
她施法,将大部分岩漿跟秋晚照隔開,隻餘一小部分,留給他精煉法力,讓他更好受些,不用那麼費力。
全當是還剛才那一搡吧。
一時半會兒,秋晚照做不到盡快将發力煉制純精,故而做完這些,她也沒閑着,到處尋找破局之法。
發現這偌大的岩漿湖中,隻有這麼一株赤心黑蓮,她便曉得這黑蓮便是破解之法。
萬變不離其宗,這裡雖是岩漿,但狀似湖,形如水,可滋養蓮花,勝似一湖山間水。
雖是湖養蓮,卻更像是蓮坐湖,黑蓮是穩住這片湖的關鍵。
要想從這裡出去,隻消擊潰黑蓮,便可引得漿湖決堤,漾平群山。
法子是有了,但因着秋晚照還在煉化法力,故而寒淺青隻能在他周邊繞來繞去,什麼都不能做。
千載難逢的機會,得到煉化後的法力定能大增,可不能在此時毀掉此地。
但寒淺青着實等得無聊,竟想到在岩漿湖中變成一尾大魚,乘魚遊走,揀走不少火精。
這些火精火靈力醇厚,跟着此地一同寂滅有些可惜,正好拿來給焰青靡修煉。
不知過了多久,寒淺青等得都乏了,倚在大魚背上,掀起眼皮看秋晚照。
一看吓一跳,不知何時,那些純白的法力泛起褐紅,正從邊緣往裡去,直奔秋晚照。
她心道壞了,再這樣下去會适得其反,得趕緊阻止他。
處在包圍圈中的秋晚照一頭密汗,從他深皺的眉頭能瞧出,他很不好受,而且,似乎也想停下來,可卻被岩漿純化的法力反客為主,停不下來。
就快要受不住時,身子陡然一輕,他雙眼一時未能睜開,但能感覺到有一股大力幫他驅散周身的不适。
那股力量搡開團團包圍他的岩漿,一把摟住他的腰,帶着他往上去。
出了岩漿湖,他還是沒能睜開眼,隻覺渾身火辣辣地疼。
痛楚讓他幾乎暈厥過去,好在很快就有一層沁涼覆滿全身,他才穩住身形,沒有倒下。
寒淺青給他覆上的冰很快消融,一層接着一層,不敢躊躇或是停下。
他本是全身通紅,在不知幾輪冰化消解後,膚色才恢複如初。
像焦炭一樣的背脊也得到救治,顔色淡了點,更偏深紅。
寒淺青停手時,松了口氣,順便給他套上一身衣裳,才問他:“感覺如何?”
秋晚照試圖睜眼,卻在眼睑要翻開的刹那被刺痛,不得不重新閉上。
他捂着眼睛,回答:“其他還好,就是眼睛……睜不開。”
寒淺青也不好說這是怎麼了,隻揮手在他眼上附上一層冰霜,護着他的眸子。
她安慰他道:“我們先出去,等出去後再讓芒峙給你瞧瞧。”
療傷也需弄清病根,芒峙比她更擅通醫理,比她盲目給他治要好得多。
秋晚照憑着感覺拉住她袖角,說:“隻消将這蓮心毀去,花葉自敗,湖潰山崩。”
寒淺青看他:“你早知道怎麼出去,為何遲遲不動?”
她記起進來時,他正坐在蓮心上,閉眼打坐。
不是說對此地不适,被烘烤得難受嗎?怎麼知道破局之法卻不破?
秋晚照唇角勾起:“我在等你啊。”
“等我?”
寒淺青不解。
他道:“我想讓你看着我破局,想讓你認可我的本事。”
寒淺青又問:“那又怎樣?認可你又怎樣?”
秋晚照拽緊那角袖衣:“從小,我聽金靈宮那群人經常說,正因為秋祁不喜我,故而不認可我的存在,所以我想,你若是認可我,是不是……會喜歡我。”
寒淺青一怔,正欲施法毀掉黑蓮中赤心,聽到這話,手蓦地一頓。
在秋晚照這裡,喜歡就會認可,反之亦然,故而他才會那麼在乎她對他的看法。
即便别人說他如何廢物如何不堪,他都不在意,隻在意她的認可。
幾次三番,他似乎都在強調,希望她能需要他,需要他的幫助,需要他在身邊。
這種需要何嘗不是一種認可。
寒淺青側過頭,故意将話說得輕佻:“好啊,既然你渴求我的認可,也不是不行,隻要乖乖聽話讓我滿意,我自會給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