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有序是她救的一隻流浪貓生的小崽。
貓媽媽挺着肚子向她求助時就不太行了,最後留下四隻小貓,一隻剛出生就沒活過來,兩隻送了人。她工作忙,最後一隻本來也準備送出去的,但是小家夥還沒睜眼的那幾天就會緊緊扒着她的手指,像是跟她有緣,于是她就自己留了下來。
她活動多滿世界飛的時候就會把貓送到王姐家裡,最近确定一直待在國内做巡演前的準備工作才決定把貓接回家。
分開才一個多月,當初腿短得連沙發都爬不上去的小家夥竟然都要用一米高的栅欄防着它了。
遲衍把遲有序的後頸提溜起來抱進懷裡,帶着它蜷在沙發上玩。
盤了幾下,小貓就卸下了高冷,像是認出來她是她媽,一邊用頭頂蹭着她的下巴撒嬌,一邊幽怨地喵喵叫着,仿佛在抱怨她這一個多月的不辭而别。
遲衍會了它的意,替不能說話的它出氣道:“是誰呀,這麼狠心,不要我們有序了?”
她每次喊遲有序的名字,都有種别樣的熟悉感,這回也是,本來隻是在逗貓,說出來的話卻觸動了她自己。
是誰那麼狠心丢下遲有序了?遲衍眼眶有些發酸,她圈緊了小貓,把臉埋到它軟乎乎的背上。
王姐沒看到她在多愁善感呢,端着果盤過來正聽到她這句話,直接一記白眼飛了過來:“你還問誰不要遲有序了,不就是你自己嗎?”
遲衍從貓背上擡起頭來,怔怔地望着她。
王姐看見後皺了一下眉,指着果盤說:“快去洗手,多吃點藍莓,看你這眼睛紅血絲多成啥樣了。”
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偶像劇OST裡的遲衍:“……”
“王姐,您真的是太煞風景了。”
一人一貓蹭吃蹭喝夠了後終于準備走了。
遲有序主動地鑽進貓包裡,遲衍拉上拉鍊,把貓包抱在胸前,跟王姐道别:“姐,我們走了啊。”
王姐扶着門歎了口氣:“看,它還是認人的,之前我要帶它上醫院,死活都不肯進包裡。”
遲衍得意地笑了笑,王姐接着說:“這小貓就是個人精,還是那種慣會裝得楚楚可憐的小騙子,想要好處的時候就過來蹭蹭你,吃飽喝足了就扭頭不認人,平時摸都不給摸一下。”
“是嗎?遲有序你還有兩幅面孔呢。”遲衍一瞬間就聯想到了某個人,這貓還跟她真像,當時起名字也許就不該叫遲有序,應該叫遲井然。
王姐最後說:“唉,不過看來它對你不一樣,它親你,隻喜歡你。它很愛往外跑,你千萬不要把它弄丢了。”
遲衍知道她隻是在說貓,可是仍然笑不出來了。
回家的路上天逐漸黑了。
遲衍在路口前等紅綠燈,尋常地側頭看向窗外,旁邊車道停的就是一輛昨晚見過的車型。
不過車身顔色不一樣,當然裡面坐的也不是林英。
遲衍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收緊,腦海中閃回出現昨晚林英的車從她面前經過時的場景。
除了林熙然,她還看到了開車的那個女人。
極短時間内的一面而已,隻能讓她看清林英的大緻輪廓——穿着簡單白T,好像戴眼鏡,紮着高馬尾——但恰恰就是這樣極其模糊的一個印象,讓遲衍聯想起了曾經見過的一個畫面。
當時網上流言四起,她找人确定自己中學時喜歡的到底是明井然還是林熙然,然後那個網友就給她看了那張校運動會的照片。
上面印着“林熙然”的名字,對應着背景裡模糊到看不清人臉的正在跑步的女孩,同樣也是紮着馬尾。
一個名字對應一個人,以前她從未起過疑心。可是現在,一個名字對應的是兩個人。
遲衍再次甩了甩頭,強制命令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過去她所做種種的選擇才導向了她現在的生活,假如要她懷疑、否定過往,那她以後要怎麼活下去。
斯人已逝,她已經沒有修改錯誤的機會了。
“喵!”
遲有序忽然在貓包裡叫了一聲。
遲衍回過神,伸手隔着網眼布安撫了一下它。遲有序立刻又變得很乖,透過網格定定地望着她。
貓的眼睛是很有靈性的,有時候看起來就像和人對視一樣。
遲衍有點相信王姐說的話了。小貓很喜歡她,小貓隻喜歡她。
還有那句,是她狠心不要小貓的。
紅燈變綠,車流往前走了,遲衍卻哆哆嗦嗦,像個沒摸過車的新手,一下子不知道車該怎麼開了。
她打着顫把車繼續往前開了幾公裡,一看見停車線,立刻把車停靠到了路邊。
她給秦水斯打了個電話。
“喂?”秦水斯那邊的談笑聲震天,接着她像是走到一個較為安靜的地方接電話。
“在忙?”遲衍問。
“聚會,剛好我想跑了,什麼事?”
遲衍說:“你喝酒了嗎,沒的話開車過來接我。”
“我又不是你司機,”秦水斯嘴上抱怨,下一句還是找她要了地址,一邊搜位置一邊問,“你怎麼在路邊啊,誰把你扔半路上了?”
遲衍說:“我開的車。現在和我閨女在車上,等你啊。”
秦水斯那頭空白了三秒,接着壓低了嗓音悄悄問:“你……生的?”
遲衍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和鼻涕,無暇吐槽她的離譜:“你是一點都不看我朋友圈啊,要不是今天找你還有用處,我現在就把你好友删了。”
秦水斯又頓了三秒,比先前還要吃驚和猶疑地問道:“遲衍,你是在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