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這裡留下了這些,那些人又指得什麼人?為什麼要用“終于”來形容?
我被這句話吓得在白天裡打了個哆嗦。
銀枝和波提歐卻已經跑出去了,我看見波提歐的子彈已經上膛,他臉上的表情是我沒見過的那種嚴肅的、屬于「巡海遊俠」的凝重。
如果是這時候被他盯上的人,應該自覺地害怕。
我勉強沒有跟丢他們,卻發現眼前赫然就是上次阿洛迪帶我們來制作陶器的地方。
隻是這回,他們正準備往火堆裡丢的“柴火”,卻是被綁住手腳的阿洛迪。
我看見燃燒的火焰中,已經有幾具人偶被丢在裡面了,他們的身體出現了明顯的碳化痕迹,但一雙雙燒得通紅的玻璃眼珠子卻顯得尤為恐怖。
我忍不住倒退幾步,胃裡翻江倒海,忍不住想要嘔吐—— 我想起來那天看見的紅色珠子是什麼了。也想起來那天阿洛迪一直盯着爐子的裡面。
我當時以為他隻是喜歡看着火光,因為我也常常那樣做,但事情的真相永遠是可怖的。
阿洛迪卻表現得過分平靜,隻在看見我的害怕時,給了我一個狀似安撫的眼神,甚至在看見波提歐臉上憤怒的表情和已經舉起來的美式居合時,他正在笑。
随着幾聲槍響,拖拽他的人偶們瞬間失去了行動能力。
“希世難得”驢受到驚吓,我隻能勉強将它拽住,胡亂塞了些麥子安撫它。
“我沒想到你們會回來。”阿洛迪被他們摔在了地上,雖然十分狼狽,但他還是勉強地對着我們笑,“「巡海遊俠」您能再幫我個忙嗎,請殺掉我們所以人。”
“我們從來都不是什麼好人,我知道這一點。”銀枝替阿洛迪割掉了束縛着他的繩子,但阿洛迪仍然躺在那裡。
他幾乎是瞬間就成了衆矢之的,所有還能行動的人偶們臉上都露出了十分猙獰的表情,如果不是銀枝的長槍已經抵住了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偶的喉嚨,他們一定會忍不住過來将阿洛迪撕成碎片。
“誰他寶貝地再動一下,我就一槍愛死他!”波提歐也直接抓住了自己手邊的那個小可愛,又将他抛出去,砸向了人偶密集的地方。
阿洛迪挑釁又嘲弄地掃過所有人偶的臉:“你們終歸知道會有這一天的,在你們把我的養子諾曼趕出鎮子,強迫其他不小心闖入這裡的人變成人偶,又将那些不聽話的人偶們随随便便當柴火燒掉,還敢說這是夜莺神的旨意。”
他笑的聲音十分癫狂,但我卻對他充滿同情,我看見波提歐露出了像哀悼一般的神色。
“諾曼在我的接濟下才能活下來,但你們還不忘迫害他,直到他走得足夠遠。”
“是的,之後你們看起來似乎是放過了他,因為你們發現,隻有我每年交給你們的種子才能輕松地長成玫瑰花,也隻它們能吸引來夜莺神的注視。”
他當然想過帶諾曼一起離開,隻是這些人偶卻發現了,困住諾曼,就等于将牽挂諾曼的他也留了下來。
因為對夜莺神與阿諾迪親密關系的恐慌,他們不介意将諾曼困在這裡一輩子。
“你們可能永遠不會想到這個。”阿諾迪看向鎮民們的眼神隻有仇恨,“那孩子是他們故意讓我撿到的,因為我曾經失去過一個這般大的,相依為命的侄子,他們隻是想用這個孩子來控制我。”
“所以先生,你們可以用武器殺掉我們這裡的每一個人,因為我們所有人都直接、間接地沾染了無辜人的性命。”
“因為這些年來,每一個來到這裡的旅人,都會在我的暗中引導下,走到他們的對立面。我會假裝給他們提供幫助,故意隐瞞出去的道路,讓他們長久地停留在這裡。”
有些人最終因為難以忍受這裡的痛苦,選擇和他們一起同化成了人偶,還有一些人直到死亡都保持着謹慎的精神。或許能順利離開的不過寥寥,但阿諾迪已經說不清了。
“我能怎麼做?我和諾曼無法對抗他們!”阿洛迪終于從地上站起來,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從容地到火爐旁邊,“所以,我必須讓那些看起來比我更有能力人來結束這一切。”
說完這句話後,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隻剩下所有為此感到發狂的人偶們,甚至有一些因為憤怒而跟着他闖進火海裡。
我聽見阿洛迪發出了最後一聲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