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之笑着在外婆的懷裡亂拱。
“哎呦輕點,我這個老婆子要受不了了。”
“瞎說,外婆一點都不老。”
忽明忽暗的世界下,方知之堅定的臉若隐若現,如雨中殘燭。
……
雷聲一下大過一下,方知之縮在懷抱中,聽着恍若世界之外的雨聲。
外婆的手,摟着她,不會被水,沖進海底的龍王廟,不會被風,卷到天上的淩霄宮。
而雨與雷,本應是最為動聽的助眠曲,如果不是中間夾雜了,突然出現了的奇怪聲音。
方知之掙紮地轉過了身:“外婆,你怎麼了,外婆?!”
外婆急促地幹咳,胸口一抽一動,聲音嘶啞地想說什麼。
“外婆,你要喝水嗎?”
方知之把臉湊了上去,伸手撫摸着滿是汗珠的臉龐,外婆的嘴唇,微微發腫,沒有一絲血氣。
天空劃過一道霹靂,奏響整個世界的第九交響曲。
媽媽說過,外婆有病,生病的時候,要打120。
方知之爬到床邊,拿起聽筒,胡亂地按動着按鍵,卻聽不見任何聲音。
“外婆……”方知之再次爬回,跪坐在外婆的身邊,這一次,老人的嘴,都不再抽動了。
方知之愣在原地,不知多久,才如夢初醒般,跳下了床,來不及穿上鞋子,便奔向了雨中。
……
方知之找到了冬年,當冬年的家門被敲開時,門口,是一隻泥娃娃。
之後,便是葬禮,是跟孩子解釋,外婆去了天上的世界,看着她,愛着她。
再之後,方知之知道了,她和外婆一樣,有着先天的心髒病,她甚至從嬰兒時,便不是母乳哺育。
……
許遇魚摸索着向前,其實她也不知道方知之去了哪兒,但她隻有一個目的地。
慢慢地走上台階,空闊的堤岸上,隻餘一個人和一陣風。
狂風亂了發,發絲迷了眼,讓許遇魚看不清人的身影。
許遇魚逆着風,一步一步地走到方知之的身旁。
“早上好小魚。”
恰到好處得仿佛電影的情節。
“早上好……你,你在這裡,幹什麼?”
光是穩住身子和頭發,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為了讓方知之聽清自己的聲音,許遇魚大聲地喊道。
不過聲音好像大過頭了。
方知之終于扭頭看向了她,眼神飄忽莫測,懷疑大過閃躲。
“你喜歡辛墨老師。”
不知從哪借的勇氣,許遇魚猛地喊出了聲,随後才後知後覺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方知之低頭尋着腳尖:“我不知道。”
擡頭,許遇魚已經大步走到了面前,伸手觸摸着她的胸口,眼睛裡滿是認真:“你不要騙自己。”
“不,至少,我不會騙你的。”
“我,那時候,我還不知道,我可能隻是把别的什麼當作喜歡了……你不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說呢?”
“什麼?”
許遇魚的臉,微紅發燙,好似薄醉。
“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你不也一樣?”
“是啊,都一樣。你是懦夫,她也是懦夫,都是懦夫……”
許遇魚的身影,如虛拟,在風中飛曳。
“小魚,你喝酒了?”
“我不喝酒,我隻喝茶。”許遇魚拍開了方知之伸過來的手,“我要回家上學了,明天我就轉學,真讨厭,每一個人,煩……”
燕子雙飛,共歸梁檐,蒼茫的天地隻剩風與浪的嘶吼。
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許遇魚,藍心舟無奈地扶額:“還有這種事——算了,我幫忙聯系一下你們班主任請個假吧。”
“媽,我能留下來照顧嗎……”
“你現在立刻出發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