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熠說完,丢下杜光歐,複又扯着葛馬往城裡走。
“葛馬兄弟,信文是加密的,你也不用打什麼主意。”白熠笑道。
“白先生,請勿質疑我的職業素養!”葛馬為自己辯駁道。
“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的。”
這倆人好像熟絡得很快,勾肩搭背地走了,留杜光歐獨自在早晨的薄霧中啞口無言。
……算了。
白家為什麼肯讓白熠來幫忙,自己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反正,他隻要知道白熠絕無可能有二心夠了。
至于聯絡父親這件事,那就暫且撒手不管,全權交給白熠,要是出了什麼差錯,就賴在他頭上。反正白熠做事幾乎不用操心,就算出了什麼問題,那頭腦靈光的人總能有解決辦法。要是出現連他都解決不了的困境,那就放棄吧,幹脆都别活了。
杜光歐揉了揉眉心。
他在亂想些什麼?一定是昨晚沒有睡好。
時間不早,還是趕緊回去參加大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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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行隊伍浩浩蕩蕩,所到之處鼓鳴震天,這一隻複雜多樣的隊伍終于穿過外城,馬上抵達終點。
杜光歐沿着事先安排好的小路,暗中回到壇台。望風的仆役見他回來了,連忙為他掀開簾幕,絲毫沒驚訝為何二王子會在外面出現。杜光歐猜測,大概是白熠已經提前知會過了。
他摸到座椅旁,坐下。簾幕此刻掀開,杜光歐擺出端正的坐姿,目光注視遠方。正巧,遊行隊剛剛拐過最後一個彎,出現在石樓後面。
隊伍中,人們的熱情絲毫不減,在指揮員的引導下,他們來到終點的圓形廣場上。隊員們有秩序地排成半圈,将廣場擠得滿滿當當。
曲子的調從此刻開始改變,舞者入列,男人拿着劍與盾,在前威猛而立,用劍擊盾,以作鼓點,女人在鼓點中翩翩起舞,跳的是血皚民間舞。
那原本是一支陰柔的舞,代表城内生活無憂無慮,人們花天酒地,醉生夢死。血皚位于天骨盆地,人們安居樂業,卻也固步自封,與遊獵時期不同,他們沒有出城維持生計的必要,無論男女,尤其那些不喜歡風險的人,漸漸成為廚子、刺繡工、仆役等等。
而走進琉城的這些人,離開了舒适的環境,不得不依靠自己的雙手,從采野菜、挖礦、捕魚這類最基層的生活開始。他們再去跳那隻血皚的民間舞,卻是把它跳得熱情、激昂,充滿活力。
舞在繼續,舞将繼續下去。人們像不知厭倦,看了一舞又一舞,舞手像不知疲憊,舞了一曲又一曲。
樂手在旁奏樂,樂聲通天。
日上三竿。
白日斜挂在天空,那遠方的太陽并不能為大地帶來多少熱量,它從地平線升起來,卻劃了個弧,避開了人們的頭頂。像有人把它從東方抛出來,又從北方掉回去。它從不眷戀世間,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此刻,白日堂堂,卻依然冷風刺骨,但好在琉城中的人們心頭火熱,不懼嚴寒。
而這熱情和光照也讓杜光歐心中莫明發熱,他想,即便是心再冷的人,在這樣一種氛圍之中,也不可能絲毫不為所動。
演出結束了,舞者朝衆人鞠躬,又面向他,向他呈俯身之姿。
杜光歐扯掉披在肩上的黑裘,攥在手心,從座椅上站起,難得内心澎湃。
不知怎麼回事,聽着那樂,望着那舞,他也備受鼓舞,現在他好像什麼都能做到,哪裡都去得了。就算是要改變太陽的軌迹,又或掃清這世上的冰雪,他也都能做到。
他來到壇台邊緣,想要把混身這傲人的自信宣洩出去,讓每個人知道,現在的他無所不能。
“今日,你我彙聚于此——”
他剛起了個頭,還來不及說些什麼,隻聽舞隊傳來陣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