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日子過得很快,眨眼間就到了出兵的那天。
杜光歐再三計算時間,距離彙合日還有十六天,他們今日出兵離開琉城,便能在約定時間前抵達邯淚鎮附近,為了避免出什麼意外,他留出了一天餘韻。
大軍出城,陳志一騎當先。
杜光歐在軍前發表了一番感言,他說他們一直在期待的日子終于到了,而這場戰争之後,那些原屬于他們的東西都将歸還給他們。
琉城的軍隊與血皚相比,或許以卵擊石,但杜光歐放言他不是一直在琉城坐以待斃,之所以敢以千人去挑戰血皚,是因為他早已在城内暗藏了萬人支援。
他說不滿于杜義領導的人都将加入他們的陣營,隻要攻入王城,那些人就會随他們一同執起叛旗,上任掌權者的美夢将一夕破碎。
這番話語過後,群情激昂。
就着這股勢頭,士兵們列陣進發,車輪滾滾,千号人湧出城門。
在他們走後,琉城恢複成了一副冷清蕭寂的模樣。
騎兵在前,步兵在後,辎重大多集中在後勤,大部分不善戰的馴鹿也留在了這裡,一頭鹿拉着一輛車,身邊跟着個引路的人,每隔一段就有一群援守物資的士兵,整個大部隊像一條長蛇,在被厚雪凝實的路面上前行。
杜光歐從前軍撤離,去後方隊伍尋找董莉莉,在到達邯淚鎮之前,這個曾經的遠征隊制圖員有領路的重要職責。
他在後勤中找到她,那時她正和白熠等人待在一起,幾人不知在聊些什麼,氣氛很是歡快。
而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杜光歐出現把她帶走了。
兩人騎着馴鹿,從隊伍末尾往前走,快步經過後勤部隊。
途經中段時,一個聲音叫住了他們。
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它聽上去悠然自得,和整隻隊伍的肅穆并不相匹。
兩人轉頭望去,隻見在兩名士兵的看守之間,走着個步伐輕盈的女人。
那是夏未信,她朝董莉莉招招手,一副頗為愉悅的模樣和她打招呼,“小姑娘,我給你的那盆盆栽,你留着了嗎?”
像是意外對方會和自己搭話,董莉莉拍了拍挂在身後的行囊,倉促地回答,“留、留着呢,夏女士!我帶上它了,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那我就放心了。”她露出一個笑容,轉頭走自己的路,不再理會他們了。
短暫的插曲過去,杜光歐與董莉莉兩人回到了前軍。
十五日路程,行走在風雪交加之地,并非一項易事,隻有與這殘酷的世間糾纏許久的人,才能在漫天白雪下找到一道出路。
不過,琉城的士兵也表現出了他們的決心。他們中有人被貶琉城,這些年,沒有一日不想回到血皚,而這一天終于來了。
驅使他們前進的念頭,足以勝過對風雪的恐懼。對血皚的恨,或者是懷念,都是促使他們前進的動力。
這隻不屈的隊伍在漫長的平原上前行,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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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晴天,軍隊抵達了邯淚附近的山巒下。
距離約定日期還有半日,是否要向邯淚進軍,還需要得知黎夢那邊的消息。
杜光歐欲親自動身前往,他戴上了鬥篷,策鹿狂奔,不出多久便抵達邯淚。
鎮上沒有像樣的武裝駐守,鎮門大敞着,也沒有管理進出的人員。
杜光歐罩上兜帽,就那麼混了進去,絲毫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幾乎沒來過邯淚鎮,不清楚這裡的布局,也不知道黎夢會待在哪裡。于是乎,他便去酒肆打聽消息,花了幾個令,便從那侃侃而談的酒肆老闆口中得知,黎夢在邯淚擔任鎮長,而鎮長平時都待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裡,也就是鎮子上唯一用栅欄圈起來的那塊地,擁有最大的房子,最大的院子,裡面的建築便是鎮長的家。
從酒肆裡出來,杜光歐很容易就發現了老闆口中的宅子,它位處于山坡之上,用栅欄圍起來一塊地,隻是地上光秃秃的,什麼也沒種。
他來到山角下,仰頭望去,尋找一條上山的路。
就在他打量的時候,一個身披鬥篷、頭戴假面的人從山上下來,與他迎面而行。
杜光歐看了一眼,覺得那人眼熟,無論是身高、輪廓,都在他記憶中有一席之地。
那人腳步很快,身影如一道風一樣,倏一下就經過杜光歐的身邊。
他沒來得及說什麼,身體先一步反應,抓信對方的手腕,這一抓隻覺得手底下硬邦邦的,似乎那人的鬥篷下還穿了一層特别堅硬的裝束。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隻見一陣天旋地轉,而後劇痛傳來,眨眼之間,他已經被人撂倒在地上。
對方騎在他身上,一把掀開他的兜帽,緊接着一聲驚呼。
“啊,哥哥!”那是黎夢的聲音。
她全副武裝,臉上戴着半邊面具,頭發也束起藏在頭盔裡,似乎很不願意讓人看出她是誰。
黎夢伸手猛地一拽,把兜帽又扣在杜光歐腦袋上,她四下觀望了一番,确保周圍沒人看到他們,這才扶他站起來,“沒事吧,我條件反射,一不小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