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沒說，但池簾知道她其實活不長了。因為喚她閨名時的反應不似作假，她是真正的陳家女。

可親生母親怎麼會舍得讓親生女兒涉險？她定然是處于孤苦無依的境地。

要想控制這麼一個孤身隻影的人，喂那種三個月後發作的毒藥最合适不過。

所以陳燕隔一段時間就去琴齋，除了傳遞消息，還要吃暫緩的解藥，上次去正是兩個月前。

她在最好的年華飲鸩止渴，消亡在官場的明争暗鬥裡。這隻燕子怎麼都飛不出去，也看不到來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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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段時間，池簾找了個借口去街上采買，甩開同行的丫鬟，便往葉府去。因着府裡沒一個她可用的人，況且這種誰看了都要起疑的事，還是自己做敗露的最快。

葉家本家在青州，葉谌考取功名後，父親也升了官，前些日子舉家遷到京師來，一家人這麼快住上四進四出的院子，旁人都豔羨不已。

隻是才走到那條胡同跟前，身後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聆玉姑娘，你這是要去哪裡？”

池簾轉過身，是松直。

她有些慌亂，“是老爺讓你跟着我的？”

前頭那明晃晃的葉府匾額，和面前女子不安的神态，松直也瞧出不對了。

老爺吩咐他每次聆玉出門就要跟着，他覺着是保護。眼下看來，聆玉姑娘好像要去那位葉大人府上，原來主子的意思就是跟蹤麼？

這麼久了，這兩位到底和聆玉姑娘是什麼關系？

他心裡不知為何泛起一陣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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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應舟才放衙回來，得知此事官服都沒來得及換，大步走進書房，便見池簾背對他站在那裡。他什麼也沒說，靜靜地等她開口。

池簾回過頭，亦垂首一言不發。

所有人都覺得她會嫁給他當妾。畢竟他待她太好了，好得有些特殊了。

上次馬車之事，魏應舟隻問了那麼一句，她如實作答，他亦神色淡淡不再提起，好像真的信了。一晃幾個月，宋氏都瞧出來他待身邊這個貌美丫鬟非同一般，因為實在心急子嗣，還找到池簾勸她好好順着他，如今尚在孝期，到了合适的時候就擡她成姨娘。

池簾卻知道他不會娶她的，甚至還要把她推出去。

書房内安靜良久，魏應舟終于開口，聲音低沉：“你為什麼要見他？”

池簾聽出他話中的一絲薄怒。

她溫聲道：“這事妾真的不能告訴您。”

魏應舟看着面前低首的女子，她總作出這樣的柔順姿态，可隻有自己知道，永遠都是他在求着她，還心甘情願、甘之如饴。

他狹長的眼眸眯起，目光從她身上掃過：“你袖中藏了些什麼。”

她聞言往腰後藏，擡眸望來，眸光幾分動蕩，聲音低低竟帶着祈求之意：“潤行，你一定要看嗎？”

魏應舟眉皺得愈深，漆黑的眸中情緒翻湧，他捉住她手腕，一封信便掉了出來。

他面色無比陰沉。

沒人知道他幾乎是提心吊膽地，撿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看。

信中寫她要葉谌幫忙找人治病，還不要讓他知道。

“你得了什麼病，為什麼要瞞着我？為什麼要找他？”

池簾隻緊緊咬着唇不說話。

那本來粉潤的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印子，愈顯得嫣紅。

這是第幾次了？他有些恍然地想，巧合？他最不信的就是“巧合”二字，可他上次還是信了。

“這麼喜歡他，你去跟他，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

分明怒極，魏應舟的聲音卻無半分兇惡，隻是格外低啞，那雙盛滿怒氣的眼睛緊緊盯着她，不知怎的竟有些泛紅。他銳利的目光像是壓迫，眸子明潤得又像是在祈求；嘴裡說着讓她走，卻字字隐隐都在挽留。

她依舊一言不發，嘴唇都被咬出了血。

陰鸷的青年終是忍無可忍，俯身吻了上去，她被抵在桌案邊沿，腰被他以大掌扶着，許是因為擔心傷了她，并不敢用力。

池簾沒有逃，隻是用手撐着邊沿，被動地承受這個突然而來的、帶着怒氣的吻。

淡淡的血腥氣在唇舌之間彌散，魏應舟那獨特的、成熟男人的氣味亦洶湧而來，她呼吸裡全是他沉沉滿溢的香氣。

魏應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向來溫和柔弱的女子，這回卻沒有哭，她隻是閉上了眼，長睫微顫，以一種順從的姿态任由他肆虐橫行。

池簾想，他從來沒強迫過她做任何事，這是第一次。

果然葉谌與他不合啊。

她不知魏應舟邊看着她，卻在心中說：你果然從未對我動情。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