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美甯聽了個大概,她探手抓了把葉子,攏了一枚在手心,“伊淼...三水,就是三水疊成的淼字?”
瞧見她将攥着的銀杏兩面擦拭幹淨,朝自己遞來,伊三水不由有些緊張。
他探了探,悄悄确信自己掌中無汗,才攤開手心,“嗯,三水疊成的淼字。”
駱美甯捏着銀杏葉子,用葉柄在伊三水手心繞了個圈圈,嬉笑道,“你一點兒也不怕癢?”
兩人一時貼得甚近,窗口正對日光。
尹淼隻曉得自己能耐下性子數她面上微不可見的細小絨毛,“不太怕。”
張嘴後才聽出自己聲兒已經啞得不成音調,怎麼都不像伊三水。
還未來得及懊惱,便覺手心酥麻。
垂首一看,她正正探出四指,用纖纖指尖撓着他的掌心。
駱美甯笑道,“一點兒都不怕?”
她逐漸加大力度,狸貓般沖着他的掌心刮了一下。
尹淼翻手便制住了她的腕,五指緊扣,整好貼合。
“怎麼,怕了吧?”駱美甯笑得更深,舉起另一隻手還想撓他,“讓你耍我,看我不——”
尹淼扯着她的腕,一把将人摟入懷中,令她将下巴擱在自己肩膀上,胸口處又留出兩拳之距。
“咳咳...”駱美甯側首便見他複紅的耳根,“你又抱我,還不經允許。”
“對不起。”尹淼深吸了口氣,“對不起。”
“怎麼?又怪你唐突?”
“不是唐突,我……想了很久。”
“可是——”駱美甯拉長了語調,聽起來有些委屈。
尹淼忙将人放開,甚至松開了她的手腕,他攏着眉頭,“怪我。”
二人分開些許,隻見,駱美甯嘴角噙着抹嬌俏的笑。
她吐出舌頭,用食指拉下眼皮扮了個鬼臉,“略。”
尹淼盯了她良久,耳朵更紅,他輕啟薄唇,聲音宛若蚊蠅。
“你說什麼?我沒聽到。”駱美甯笑眯眯地歪頭。
尹淼隻當她在戲耍、想看自己笑話,隻得柔柔又問一次:“我能親親你麼?”
她收起笑容闆起臉來,一字一頓,答得恣意:“當、然、不、可、以。”
他露出個懊惱又為難的表情,泛酸的唾液變得有些苦澀。
半晌,尹淼捏着嗓子問道,“想吃什麼?想不想去始安城中逛逛?”
駱美甯托着下巴,忽地湊上去啄了他一下,又立馬輕咳兩聲,佯裝無事發生:“你一直僞音,嗓子不累嗎?”
雖然不如昨夜,可也足夠撫慰人心。
尹淼又摸到幾分隐秘的可能,順着她道:“可是,不想看你生氣。”
駱美甯撇嘴,“你覺得我是因為什麼才生氣?”
“呃——”一席話在尹淼嘴邊轉了又轉。
他打量着駱美甯的神情,竟有幾分平日在官家身側時刻揣摩聖意之感。
一旦此般作想,倒遊刃有餘起來,他露出幾分讨好、幾分誠懇,“是我思慮不周,應該坦誠相待才是。”
“哼。”駱美甯睨了他一眼,“算你識相。”
“你如此聰慧,我隻當你一直知道,隻是不曾明說。”
“好啊,你嘲諷我蠢!”
尹淼見她不似生氣,正色道,“絕非如此......哎,你願誠心相待,我亦不負你。”
不負?
甜言蜜語,油嘴滑舌。
駱美甯搓了搓臉頰,隻覺得又有點發燙。
她忙尋了個話題,轉言道:“你們客棧平日都隻接待鬼客?”
“嗯,不過接待誰、不接待誰,都由爹娘他二人做主。”
“他們現在呢?”
“在府中休憩吧?”尹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畫像裡的人眼睛阖上,就是不在。”
不在?駱美甯輕撫下巴:神奇,難怪伊三水會當方士......難怪他會去倉兜坳,他娘親之前在坳中修行過吧?還順手救了女主甘棠一命。
隻當那黃假道無甚能耐,原來隻是獨他一人學藝不精罷了。那位時不時出現在身邊的老頭,豈不是也有幾分道行?
她眨眨眼,“你說在始安城接單,能比得過那些巫醫嗎?”
“接單?”尹淼似有不解,“你要去給别家做法事?”
“不然呢?”
駱美甯蹙眉,難道還有不許女人抛頭露面的規矩?
上次予她的金豬都夠尋常人家過上許久的好日子,離坳後她還拿了不少盤纏在身,若無大花銷,不會缺錢才是。
他答,“雖說會在城中暫居幾日,但此後便會返京。”
尹淼思忖,這是在暗示自己速速成婚,好執掌中饋?可如今局勢莫辯,危險得很...稍有差池,怕不是府中上下皆遭屠誅。
“返京?兩京?”駱美甯音量漸高,她直起身,“都京還是盛京?”
“送他兩個,肯定送到都京。”
“他兩個自己不能去,要你送?”駱美甯感到莫名其妙,“你應了他們?”
“算是應了别人,方才的信,便是傳我提早去接他二人。”尹淼眨眼,“你要一起?”
正說着,他便起身去了屏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