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後的話,宏瀚何曾不聽?”
丹珠自齒縫溢出聲笑,隻可惜面上神情冷淡,“有好消息,亦有孬的。”
她昂首睇他,似是想讓尹淼二擇其一。
尹淼在丹珠這兒總是副乏味模樣,他隻默默躬身,靜待丹珠繼續她的陳詞。
“哼,那便先說說同她相關的...此前還道她小門小戶不配你,如今卻是你難及也。”
吳嶽二家文武官皆全,尹淼此前雖以‘九千歲’之名于兩京耕耘勢力。
奈何朝堂之上,畏他者良多,甘願結盟者鮮少,更無人窺見他的真實身份。
他隻道:“宏瀚無意靠此攀親。”
丹珠露出個詭谲莫辯的笑,面上仿若籠煙遮霧,“你這引她入局之計已成,她亦不為諸多上門求親者所動心,隻可惜...”
“我非引她入局,而是予她退路。”
“說得好聽,隻可惜,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丹珠自顧自說道着,又将窗扽開條縫,似在眺望對面那道倩影,“她都猜到了。”
......
尹淼隐于袖中的指尖輕顫了下,少頃,竟然也笑了。
他本未期望可以完完全全瞞住駱美甯,尹錦素也非滴水不漏之人,“猜到,也不稀奇。”
“所以,這于你而言是好是壞?”
“自是好事。”
“若她因你隐瞞而惱怒,與你了斷前緣,也是好事?”
“宏瀚今生定行險路無疑,若是無緣,如此也能換她一世安甯,如何不好?”
丹珠暗啐了聲虛僞,“他日,待她另覓良緣,你可别哭鼻子。”
“不知母後的壞消息是什麼?”尹淼岔開話頭,長歎道,“兩京局勢瞬息萬變,若與之相關,還望母後賜教。”
“你不辨好歹,強裝大度,我這邊言盡于此。”丹珠正色,又道,“天元鬥法大會,你可要插手?”
“欲将君莫言推舉上殿。”
“權勢蝕人心,你送他得利,他不見得會感激你。”
君莫言記恨他還來不及。
可尹淼所求的,便是令他橫插一足,攪亂兩京風雲,“奉壽王于兩京之地倍享聲望,需有人制衡之,恰逢霍方時受降,君莫言攜‘功績’入局...若失此良機,恐神康帝不日精力難以為繼,遂立奉壽王為儲。”
“難以為繼…羽鶴仙長的丹藥呢?”
尹淼難得徑直看向丹珠,四目相對,“他的那些丹是否有用,母後該比宏瀚更懂。”
據傳,羽鶴仙長祖上師承倉兜坳祖師觀,而丹珠曾于祖師觀修行,任守丹道童,源于一派,合該了解其中的制丹之術。
丹珠果又沉吟片晌,忖度道,“羽鶴仙他欲扶何人上位?可有端倪?”
“不見端倪,其人自稱不愛拉幫結派,實則慣好左右逢源。”
“若他懷有受祖師接引成仙之意,定會擇一人輔佐,莫不是已有目标、私下往來,不為你所知曉。”
實際懷疑羽鶴仙的,遠不止尹淼。
“平日,有九千歲羽衛一組、王府暗衛一組,時刻關注與國師府上往來者...不僅僅你我,便是神康帝也頗在意,他雖偶爾服丹健體,卻亦防備着羽鶴仙。”
丹珠捏了捏額角,刺了句,“他倒是既看不上‘九千歲’,亦瞧不起昭王,莫不是覺得你無皇命?”
尹淼昂首,輕撫過眉目,“母後看宏瀚長相,可似有皇命在身?”
能以相面之術窺視天命者,早已是天外天人,放下了人間諸事。
丹珠并未能常年秉性修持,落了凡俗,這相面之技囿于辨貧富、明氣運,此外難得寸進。
她斂眸輕歎,反問道,“你欲如何問鼎?”
“觀形勢而随機應變。”
“你父王為你養了那麼多兵馬,何不直接揮師北上?”
尹淼牽了牽唇,老昭王南昭屯兵之際他甚至連世子都不算,何曾擔得上‘為你’二字。
“地方藩王屯兵,名不正、言不順,若不順應天時而任性出擊,隻會落得與霍方時一樣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