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很欣慰,“你長大了。”
薛町其實并不在意祈風宗發生的一切事情,什麼鎖靈塔,什麼半妖,全跟他沒關系。所有與那個人相關的人事物,都會引起他的反感。他隻是想知道這個叫左九棘的人,是不是他的同伴。
次日他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對方在院子裡練劍,許是因為傷未好全,動作有些滞澀。
察覺到他的存在,對方收了劍,擦掉額頭的汗水,這才走過來問道:“這位師兄可是有事?”
她的語氣神态看起來很疏離,薛町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大長老讓我過來探問,左師妹的傷如何了?”
左九棘表現得很客氣,“代我謝謝大長老,我的傷已經好很多了。”
她說完,出于禮節性地問了一句,“師兄要進來坐坐嗎?”
薛町看着她笑了一下,“好。”
她似乎怔了怔,這樣的回複顯然出乎她的意料。
但話出了口,總不好再把人往外趕。
進了屋,左九棘給他倒了一杯茶。
“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喬念遠。”
“喬師兄。”
然後就沒了下文,左九棘不是一個熱絡的人。
兩人似乎也不覺得這樣的氣氛有多尴尬,隻是這樣消磨時間沒有任何意義。
薛町喝了口茶,忽然問道:“左師妹識字嗎?”
對方眼角抽搐了下,“識字。”
“那正好,前陣子我同人玩成語接龍,有個字冥思苦想了好久都沒有答案,不知左師妹可否幫個忙?”
“喬師兄請說。”
薛町清了清嗓子,“左師妹聽好了,這個成語是柳暗花明。”
明溯想也未想,脫口而出,“明天就死。”
“……”
薛町眼睛唰的亮了,除了他異父異母的親妹妹,還有誰會想出這麼積極向上,陽光開朗的好名字?
明溯看他這個反應也猜到了什麼,但臉上仍有猶疑。
薛町趕緊放了一個隔音結界。
明溯問道:“咱們宗門叫什麼來着?”
然後她就再一次聽到了那羞恥的名字。
“‘向着陽光逆風飛翔今天就要起航争做一代霸王宗’!”
薛町說完,連忙換了一口氣,心想等回去還是和莊别宴商量一下改個名字,這一長串也太折騰人了。
明溯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自己的小夥伴,她眼睛亮晶晶的,高興得像是下一秒就要蹦起來。
“町哥!”
她的臉上哪裡還有什麼冷淡疏離。
薛町兩眼淚汪汪,“妹妹你受苦了。”
戲太過了。
兩人又廢話了幾句,這才開始交換訊息。
薛町聽明溯說完,問她:“要我幫你解決他嗎?”
他指的是聶琦。
明溯搖搖頭,“暫時不用。”
薛町說:“找人的事就交給我,隻是如果他們跟我們不在同一個宗門,我們恐怕得離開這裡。”
明溯表示沒有問題,雖然她嘴上說着想靠着一個大宗門乘涼,但實際上她非常讨厭規矩多的地方。
“大長老那裡我會幫你應付,你隻管安心養傷。”薛町想了想,又道,“好得慢一點也沒有關系。”
明溯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擔心她的傷好全以後再次被宗門調去和妖族交戰。
薛町離開她這裡回去找大長老。
大長老此時正在執法堂裡整理卷宗,聽見他進來,頭也不擡地問:“如何?”
“此女心防太重,看不出問題來。”
大長老放下卷宗,捏了捏眉心,“鎖靈塔并沒有留下太多交戰痕迹,營救崔靈羔的人似乎對鎖靈塔的地形非常了解,這個人做足了準備,殺害看守弟子的手法也是直奔要害,沒有一個傷口是多餘的。”
“這個人很謹慎。”薛町點評了一句,看着她道,“您如果不放心,不如把這個左九棘關起來。”
大長老搖搖頭,“我問過那日和左九棘一起從青州回來的弟子,他們的确是說左九棘的傷勢不輕。她能為宗門做到這個地步,我若是拿不出一個由頭來,貿然将她抓起來隻會寒了其餘弟子的心。”
人都畏死,妖族此次的攻打來勢洶洶,本就讓下面的弟子不安。這樣一種情況下,身居高位的人做出每一個決定都得慎重。
薛町不是很能理解他們這個時候對妖的厭惡與排斥。人殺妖,妖殺人,誰也不必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指責另一方。
更何況人間還存在着人和人自相殘殺的現象,那些由史官記載下來的文字,可看不出一點溫和慈悲來。
至于他們為什麼留着崔靈羔的命,薛町猜測他們是懷疑這隻半妖和崔纭有些關系。
崔纭是妖王手下的一員大将。
想到這裡他又覺得好笑,就算崔靈羔是崔纭的孩子,但如果崔纭真的在意這個孩子又怎會放任他到人族的地盤上來?
薛町沉思片刻,道:“這個左九棘不如就交給我盯着,她要是沒有問題那也算是皆大歡喜,如果有問題,有我在旁邊看着,她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
“也隻好如此。”大長老忖量着道。
說完這件事,薛町正準備離開,大長老叫住他。
“對了,宗主将這次外門弟子的考核交給你傅師兄了,你有空可以過去看看。”
薛町的臉藏在陰影裡,“傅師兄?”
大長老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是啊,宗主眼下最看重的就是他,往後這個宗門許是要交給他打理。”
薛町垂下眼睑,輕笑一聲,“想必傅師兄會是一個很合格的宗主。”
大長老颔首,臉上露出很明顯的滿意之色,“這孩子的确是很好的人選。”
很好的人選嗎?
薛町壓下心底翻湧的戾氣。
“這樣的關頭還要進行考核嗎?”
“本就是三月該舉辦的,如今都拖到六月底了,那些弟子為考核做足了準備,也不好再拖下去。”
薛町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