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町看着高航被氣走的背影,還不忘在明溯跟前上眼藥。
“他們這些人,今天說喜歡你,明天就可以說喜歡别人。說到底在一些人心裡最重要的是他的劍,他的修為,他的前程。
“我并不是說這樣不好,隻是這世上還有一些人,他們更重情,當他們對薄情人産生感情的時候,很難會有稱心如意的結果,到最後旁人也隻會笑她癡傻。”
他看着明溯,輕聲道:“你要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也要清楚自己喜歡上的是什麼樣的人。”
明溯卻有種他這一番話透過她對着另外一個人說出來的感覺。
她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對自己負責。”
吃完飯兩人分開,各回各的住所。
宗門劃給大長老的山峰離宗主居住的地方隻隔了兩個山頭。
隻是近來宗主時常要離宗去和其他宗的宗主開會,倒是很少在宗門裡見到他。
薛町去喬念遠的庫房随手拿了樣東西,禦劍飛向主峰。
兩座山峰離得并不遠,不到一刻鐘的工夫,他便落地收了劍。
主殿修建得氣勢恢宏,占地頗廣。
他沿着青石闆鋪就的路往前走,繞過主殿,進了偏殿。
朱紅殿門敞開着,裡面隻有一道身影。
眼下宗門裡的大部分事宜都被交給了傅聽鶴處理。
薛町進門看見他伏案工作的身影,半點不心疼,甚至想給他添點亂子。
“傅師兄,忙着呢?”
他也不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
傅聽鶴擡頭打了聲招呼,“喬師弟。”
薛町笑着上前來,“先前我一時沖動,對傅師兄是多有得罪。”
“同門間相互切磋,談何得罪?”
薛町輕輕“啧”了一聲,看看他這刀劍不入的樣子,他真好奇他從小到大是否有過失态的時候?
其實說起來他對這個男人并不熟悉。
說來好笑,兩人是血緣關系極其親密的父子,可實際上還不如陌生人。
他自孩提起見到他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母親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這個人身上。
照料他起居的則是母親花錢請來的人。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的内心一直有個疑問——這兩個人到底是在什麼樣的情景下決定生下他的?
薛町笑了一聲,道:“傅師兄寬宏大量,隻是我今日來是給你賠禮的。”
他說着,從儲物囊裡将用來賠禮的東西拿出來。
他拿的時候隻知道是一味藥材,但并未細看,這會看清它是什麼,不由得眼角一抽。
喬念遠的庫房裡還收着巴戟天呢?
薛町覺得這可真是太尴尬了,但這會都讓傅聽鶴看見了,再收回去難免有些欲蓋彌彰。
他面不改色地将巴戟天放在他的書案上。
“傅師兄為宗門宵衣旰食,勞神傷身。這味藥正好可以治身體虛勞。”
傅聽鶴依舊是八風不動的樣子。
“多謝喬師弟。”
薛町覺得他這副樣子無趣極了。
他找了張椅子大剌剌坐下。
傅聽鶴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好撇開他繼續做事。
“喬師弟還有事?”
薛町的手指摩挲着椅子扶手,慢慢道:“确實還有一件事想問問傅師兄,我這傷也快好全了,不知眼下有哪幾個地方需要支援?我去幫個忙。”
雖說各個宗門時有龃龉,但眼下這種情況他們會聯合起來對付妖族。
傅聽鶴看了眼輿圖,道:“滄州,幽州,雷州,越州還有松州,這幾個地方都需要人手。”
薛町心想,妖族還知道不能厚此薄彼,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一個也沒落下。
傅聽鶴繼續說:“隻是我并不推薦你往西方去。”
“為何?”
傅聽鶴面上有遲疑之色,“任恚前幾天在那邊出現過。”
也不怪他們忌憚任恚,這隻妖不僅修為高,并且像是沒有絲毫感情一樣。不怕受傷,不畏死,隻聽從妖王的命令。
沒有人知道妖王的修為目前到了哪個境界。
這個世界最高的修為是大乘期,其次是合體期,他們猜測妖王已經到了合體圓滿的境界。
薛町問到了自己想知道的,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他忽然回頭問道:“宗門裡不少師姐師妹心悅傅師兄,不知傅師兄可有心儀之人?”
這話問得越界了,憑他倆的關系,問出這樣的話實在不合适。
而傅聽鶴的反應很平淡,“我的心中隻有劍。”
是啊,他的心中隻有劍。并且對此從未隐瞞過。
隻是母親不肯承認罷了。
她心中有執念。
傅聽鶴這個人,守規矩,活得無趣。但因為心中有無法取代的重要事物,做不到對所有人負責。
*
明溯看着褚息枝從儲物囊裡拿出來的飛行法器,脫口而出,“為什麼你要選一個撲棱蛾子當飛行法器?”
褚息枝聞言橫了她一眼,“什麼撲棱蛾子!我這是蝴蝶!你看不出來嗎?這麼漂亮的翅膀!”
明溯覺得這其實都差不多,都是昆蟲。
但她想如果自己再說它是撲棱蛾子褚息枝一定會生氣,她閉上嘴。
兩人坐着飛行法器下了山。
明溯之前跟着薛町他們在城鎮裡逛過,那個時候的人們臉上是處在和平年代裡的祥和安适。
宣州城是離祈風宗最近的地方,盡管有修士的庇護,這裡的人們神色間依然有着緊張不安。
褚息枝跟她說:“馬上就是七月七了,咱們女兒家的節日。這種時候街上就很熱鬧。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好不好?”
明溯沒說好還是不好,她對一切節日都沒興趣。
“你都是修士了為什麼還要湊這種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