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松了口氣,原來不是問他,隻是下屬遲到而已。
沒等這口氣松完,隻聽江寒陵又說了兩個字:“章瑜。”
白黎又習慣性緊張了一下,然後發現自己沒聽懂。
章魚?什麼意思?餓了?
“媽媽”兩腳在地面上一蹬,試圖帶着椅子滑回辦公桌前,哈哈笑道:“你想我弟了啊?改天讓他來看你。”
白黎恍然大悟,原來“章魚”是個人名。
江寒陵用腳尖抵住椅子的滾輪:“章瑾已經跟我請過假了。”
空氣有那麼一瞬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白黎大概聽明白“章魚”這個傻缺名字屬于誰了。
果不其然,緊貼着他背部的柔軟事物瞬間變平,頭頂上方傳來“媽媽”那惱火的少男音色:“你們合起夥來耍我?”
江寒陵說:“你姐想讓你在監察隊曆練一段時間。”
“少來!”章瑜憤憤不平,“她自己偷懶去雲遊,今天臨出門才告訴我,讓我來替她上班。堂堂副隊長說走就走,什麼人哪這是?”
白黎又是一陣心驚膽戰,原來小白的主人居然是監察隊副隊長?
江寒陵說:“章瑾前段時間連續加班,是該休息了。”
章瑜難以置信:“這和她騙我有什麼必然聯系?”
虧得他還怕遲到太久,路上跑的那叫一個快,小白都要被颠出腦震蕩了,早知道還不如多睡會兒回籠覺。
江寒陵說:“你可以不來。”
“大哥。”章瑜猛男落淚,“我打不過她啊。”
“所以她叫你來曆練。”江寒陵終于不再倚着窗台,站直了身體,自上而下的俯視極具壓迫感,“既然來報到了,從今天開始,你就是監察隊的實習隊員,偷懶扣工資。”
章瑜破罐子破摔往椅背上一靠:“随便扣,反正又不是我的錢。”
白黎深以為然,内心瘋狂點頭,這些無良上司就會這一招,作為下屬一定不能屈服于強權,不僅要偷懶,還要懶出水平懶出風采!
畢竟,章瑜越懶,他才越有機會遠離監察隊,保住小命。
江寒陵拿出一份文件:“你的檔案已經錄入了管理局員工系統,實習期三個月,不要想着我會開除你,也不要想耍小聰明,否則的話……”
章瑜如臨大敵:“否則怎麼樣?”
江寒陵說:“否則章瑾就會一把火燒掉你收集的那些破爛,反正你也打不過她。”
“……”章瑜痛苦地揉捏懷裡的狗,“我就想當一個廢物怎麼了?為什麼你們要如此殘忍地逼迫一個弱小無助的單身母……啊呸,父親!”
白黎身上的定身符不知道什麼時候失效了,被一雙大手揉圓搓扁,差點吭叽一聲叫出來。
江寒陵語帶嘲諷:“你昨晚連夜有絲分裂出來一個孩子?”
章瑜理直氣壯道:“我昨晚生了一隻小狗。”
江寒陵冷酷道:“那你就更應該好好工作給孩子買奶粉。”
原來主人不是副隊長,還好還好,白黎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落下一點。
……慢着?
生子丹已經升級到生狗丹了?還能讓男的生?
那他之前在雲鶴派學的東西豈不是過時了?
章瑜誠懇發問:“我能不能請産假?”
“不能,除非你現在發明男子生狗丹。”江寒陵又拿出另一份文件,“今天下班之前,背下來。”
“盡量?”
“必須。”
章瑜嘴角微微抽搐,拿過标題為《修真管理局監察隊成員守則》的文件夾,翻開第一頁,被從上至下的一大堆“不許”閃瞎了狗眼。
“不許遲到,不許早退,不許曠工,不許打架鬥毆,不許擅自行動,不許收受賄賂,不許私交不明人物……不許作息紊亂,不許吃得太飽?吃飯睡覺也要管?靠!你們幹脆規定不許喘氣兒算了!”
“身體狀況會影響工作,你總不會想在抓人的時候跑到吐出來吧?”江寒陵說,“還有,不許無理由質疑隊長及隊友,以免影響内部團結。”
章瑜:……
白黎的目光粘在自己面前的第二十一條“不許”上,發自内心地覺得自己遲早要完——不許私自将非本隊成員帶入辦公室,違者一律按入侵者逮捕,括弧,包括各種生物,括弧完。
江寒陵垂眼看着椅子上的章瑜:“所有看起來不合理的規定背後都有教訓,你可以看到某些規定經過補充,那說明它背後的教訓更加深刻。”
章瑜縮了縮脖子:“哦,知道了。”
江寒陵朝他伸手:“既然知道了,那就交出來。”
被發現了。
此時此刻,白黎感覺自己的心髒幾乎要停止跳動。
奪舍術是修真界公認的明令禁止的邪術,但凡發現有這種邪修存在,輕則囚禁魂魄,重則打到魂飛魄散,連投胎的機會都不給留。
人人都知道修行不易,誰也沒那麼容易放棄自己一生的修為去投胎。生舍比死舍更好用,奪舍這種風氣一旦蔓延開來,隻怕會有人為了永生不斷取人性命,後果将會不堪設想。
如果被認定成奪舍邪修,恐怕連翻案的機會都渺茫。
江寒陵的手就在白黎面前不到二十公分處,從一隻兩個月小狗的視角看,這隻手簡直有他整個身體那麼大,稍微用力就能捏斷他的脖頸。
手很漂亮,骨節分明,十指修長,輕輕一彎,像在練習扭斷脖子的角度。
白黎默默咽了咽口水,嗓子裡不由自主發出嗚嗚咽咽的祈禱——藥仙祖師逍遙仙尊天線寶寶海綿寶寶不管是誰快來救命!
媽媽,我相信你不會把親生小狗交出去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