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樂樂自稱“内娛明星百科全書”,是一名産出物料的“大粉”,經常裝病請假跨城追自己idol的線下。
“明天是叔叔出院的日子吧。”
“嗯。”餘慕思的父親自從患病後有嚴重的自毀傾向,雖然現在好轉很多,但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療養院接受治療,醫生說完全康複的可能性不大,隻要情況不惡化已經是萬幸了。
短短的幾個字對兩年前年僅14的餘慕思而言堪稱晴天霹靂,這不僅是對父親病情的診斷,更像是給餘慕思的人生打上的烙印,“已經不會更好了”。
自那之後,餘慕思性情大變,從前那個開朗活潑的孩子在母親的不辭而别之後徹底不複存在,她無數次處在崩潰邊緣,但各種委屈憤恨無處宣洩,隻能強撐着盡量維持一個正常人的模樣。
威脅劉耀的話并不是真的,雖然她确實存在一些心理問題,但症狀還遠遠達不到精神疾病的程度,這個結果讓她有些遺憾,這預示着她還是隻能做個正常人,不過當情況進展到劉耀做出威脅她生命安全的事,她完全有共同毀滅的覺悟,甚至讓她隐隐期待,能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喂,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晁樂樂打斷餘慕思愈走愈偏的思緒,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我明天要去給我老公接機,不能陪你去接叔叔了,嗚嗚嗚,你一定能理解我吧。”
能理解,陪晁樂樂追過一次線下,見識過她有多真情實感的餘慕思表示,太能理解了。
打開這個話頭,晁樂樂開始忍不住分享自己的喜悅:“我老公這次來咱們這拍戲,是大導演大制作哦,李斯人,你聽說過吧,她是這部戲裡的女主……我老公何德何能,能和影後搭戲。就是影後的行程都不公開,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的飛機,如果能親眼見一眼大美人,我此生死而無憾啊。”
“那你此生死而無憾的事未免也太多了吧。”餘慕思不客氣地評價。
在岔路口,兩人道别,餘慕思到家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餘慕思家是一處蘇式風格的自建房,由她的父親和母親共同設計,他們都是畢業于名校的建築師,這個家每一處的磚瓦和材料都是他們親自選購,父親說過,這間房子和她一樣,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白牆黑瓦,古香古色的門頭,還有在牆外就能看見的一顆十米高的榕樹。
以及樹下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
女人一身青白色的旗袍,在黑夜中流光溢彩,足以看出材質的不凡,及腰的長發用木簪半盤,僅憑背影,就能看出是個美人。
但是夜裡十一點,一個從未見過的女人站在自己家門口,就算是餘慕思心裡也有點發毛,一些關于女妖的志怪故事浮上心頭,她将車停在門口,女人看樹看得癡迷,沒有察覺到餘慕思的到來。
“你有事嗎?”餘慕思率先開口。
女人短促地驚呼一聲,肩膀抖了兩下,一副受驚的模樣,慌慌張張地轉過身來,“我隻是遊客,半夜睡不着随便逛逛。”然後着急忙慌地從包裡掏什麼東西,結果失手東西掉在了地上,美人視力似乎一般,半天都沒有撿起來。
餘慕思沉默不語,心想你要是冷靜一點我就信了。
不過到底不是妖怪——畢竟哪有這麼冒失的妖怪,心中可笑的恐懼消去大半,餘慕思上前,幫女人撿起地上的東西。
是個墨鏡。
氣氛一時有些尴尬,餘慕思納悶為什麼大晚上的要戴墨鏡,女人則皺着一張明豔的臉,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她低聲說了句謝謝,接過墨鏡,愣愣地帶上,而後又覺得自己可笑,苦笑着卸下。
短短幾秒,女人就變換了好幾種表情,尴尬、糾結、自嘲,餘慕思竟然都能清楚地辨别不同的情緒,是演員嗎,這麼外放的情緒。
餘慕思對上女人的眼睛,那是一雙潋滟又多情的眼。
女人支支吾吾道:“我就是随便轉轉,你就當沒看見我吧。”
她抓住剛才腦海中轉瞬即逝的念頭,聯想到晁樂樂說最近有劇組來附近拍戲,福至心靈,這女人約摸是某個演員。
她了然道:“沒事,我不認識你。”
“啊?”女人訝然。
餘慕思善解人意道:“我不怎麼追星的,你不用擔心。”
說完她就開門回家,徒留女人獨自在風中淩亂。
李斯人一時不知道是喜是悲,兢兢業業拍戲十年,歸來仍是路人甲。
不應該啊,最近播出的那部喜劇片不是在中小學生群體裡挺受歡迎的嗎。
還是需要努力啊,小李。
屋子二樓的燈亮起,從窗戶的影子中能看出一個女孩正在洗漱,她看見樓下的李斯人還杵在原地,于是打開了窗戶。
女孩用綠色的青蛙發圈掀起劉海,露出額頭上的青春痘,嘴裡叼着牙刷,嘴邊還有牙膏沫。
是青春的模樣啊,李斯人由衷感歎,而自己已經到了需要每周花大價錢進行皮膚管理的年紀。
李斯人整理好心情,拿出大明星應有的氣質,牽起一個弧度完美的微笑以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