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有些愕然。他又一次看穿她的謊言,笃定她的“□□”隻是一個幌子。潛意識告訴她這很奇怪。他沒理由對她的人品深信不疑。會和花花公子布魯斯·韋恩勾搭的實驗員,能正經到哪兒去?——這樣的想法才更自然,不是麼?哪怕為了布魯斯而對她進行深入調查,白紙黑字真能讓蝙蝠俠對她其人有這樣深刻的認識?又或者該問,他是否在她身上投入了太多不必要的心血?尋常的贊助與被贊組關系似乎不值得這樣的關注。是她行為太過怪異?還是他們的交情比預想更深?
告訴他麼?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被自己否決。她和其他人一樣也害怕被當作共犯。她知道這樣的自己很沒用。可她又能做些什麼?說實話,她不認為對蝙蝠俠的直言不諱能換來預期效果。以一人之力與整個城市抗衡,他必須得聰明而謹慎。這意味着他多疑。向一個多疑的人承認對某些看似蹊跷之事的知情,簡直是把自己往火坑推。比起那件事本事,他更關心的恐怕是她知道些什麼、如何知道、以及是否還有别的知情者,諸如此類的成因、關系網和動機。
她欣賞他,但這不意味着她得為了他犯險。
“不會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證,好麼?”
她執着得看着他。眼神有多真誠,回答就有多虛假。很好。她很好。敢和蝙蝠俠裝傻的平民,還是頭一次見到。手中的力道再一次加大,他如願看見她皺起眉心,“說實話。”
“你這人可笑不可笑。不如把你想聽的告訴我,我再說與你聽。”她像是被氣笑了。綻了一半的笑因為吃痛而扭曲,模樣滑稽,“我沒有撒謊,你不肯信,我也無法。”
他不知道是不是該高興,終于逼得她撕下“害怕”這層僞裝,“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她的确比尋常人更理解他作為黑暗中秩序守護者的心态。可那也隻是較之常人。他制人的手段,她一個待在實驗室裡的科學家,怎麼能想象。
“你好像很了解我。是什麼讓你笃定我不會去吸()毒?布魯斯告訴你的?依我和他的交情,以他和你的交情,竟會提起這種事?”
他料到她會從那天他故意露給她的話裡嚼出韋恩和蝙蝠俠私下有交往,可沒想到她會直接當面試探。是不信蝙蝠俠會和韋恩交好而無話不談,還是不信他們中的任何一人肯為她花如此心思?他想或許都有,然而最重要的不過是借此轉移重點,以繞過那個關乎她企圖的話題。那座實驗所裡到底隐藏了什麼,以至她不惜露出破綻也要三緘其口。
“你最好不要讓我發現什麼異常。”話音落下的同時,他松開了對她的鉗制。心裡想的卻是當初抛下二選一命題的聰明女人,大約是徹底剔除了“韋恩等于易利用之草包”那一選項。布魯斯不經去想,會不會有那樣一天被她識破另一個自己。果真到了那一天,他又會如何去做。
他松開鉗制之後,她立刻退了兩步。确定他無意糾纏,才迅速繞開。她沒同他再做什麼多餘而空洞的保證。她無疑很聰明。可她平靜的模樣不禁讓他去想,平時見慣的定她在醫大裡的慌張、特瑞特面前的無措、還有酒吧裡對他時的生動,到底是她生活上的随性,還是有目的的出演。
她越過他肩頭,将步入他用一己之力扛起的黑夜時,忽然道:“我倒甯願被你瞧出點不對勁,也好過承認錯誤還被懷疑。”他轉過身,看着她背影一步步走遠,沒有追。與其說她在挑釁,不如說在暗示确有“不對勁”。為什麼不能直言。
蝙蝠俠記起那個不畏爆炸的少年,用混雜着輕蔑和敬仰的口氣對他說“也許在你看來很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