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貼心準備了早茶,布魯斯還沒睡醒。她沖了把澡,随手挑了本書,倚着窗台,一口甜餅一頁書翻着,倒也惬意。其實沒看進去幾個字。她在腦海裡過着這些天來過量的消息。惠特克說得不全是真話,曼尼塔的效率出人意料,尤其最後反将一軍。尼爾從昨夜起失聯,克利恩斯的處境想必好不到哪兒。若僥幸避開了“派對”,勢必會低調一段時日,暫且不會和她聯系。
小半個上午她翻了三分之一的小說,出神得思考以至于沒察覺布魯斯靠近。他問她,“看得這麼快?”大概是不相信她真的在看書。她笑了笑沒有回答。想來他亦不需回答。
相安無事得吃了頓中飯,阿福還沒把餐盤收拾幹淨,斯塔克打來電話。說是X教授捉到了當年陷害菲尼克斯、斯托拉斯兄弟的團夥中的骨幹。查爾斯帶着斯托拉斯已抵達紐約,有一些細節問題需要等萊納到後再次确認。換句話說,要她盡快到紐約。
布魯斯沒什麼異議,甚至說如果她需要的話,他可以護送。她謝絕了他的好意,笑稱:“有時間,你還是多睡會吧。”心裡覺得陰謀味十足。
時間上太巧合,故意不提眼下的問題,遊刃有餘繞回到哥譚的懸而未決,讓她這個擔着“哥譚事件調查負責人”身份的拒絕不能。查爾斯或許到了紐約或許不到。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知陷阱,她也沒法不跳。
布魯斯一定會确保她去到紐約,哪怕不親自護送。她發誓。
最終不得不坐進汽車,認命得又一次在韋斯特伍德大橋上排起長龍。
如她所料。布魯斯從遍布這個城市的攝像頭裡确認了她的方位,給斯塔克發出一條簡潔的訊息“她在橋上”。阿福抱着雙臂,靠着梁柱,揶揄,“萊納小姐知道,該是傷透了心。”
布魯斯擡眸瞥了一眼管家,“你覺得她不知道?”
不知道麼?難說。但他的少爺一定是希望她不知道。甯可她不知道——這樣至少說明她對尼爾等的調查一無所知。但,實在不太可能。
沉默回答了所有。
與此同時,萊納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常用的号碼。意味着布魯斯,複仇者等的監控頻道會在第一時間得到反饋。是誰?在這麼個時間點,還是這個号碼。劃開鎖屏,顯示的是無主叫号碼。
無主叫号碼啊……她眯了眯眼睛。這麼多聯系方式裡,為什麼偏偏選這個号碼。
“萊納小姐,這裡是考克垂文醫療所。據我們了解,您是卡伯特女士的緊急聯絡人。我們需要您盡快來一趟。”護士的聲調是模版話的溫柔,萊納抓着方向盤的手卻在用力收緊。
卡伯特……凱西·卡伯特。她的緊急聯絡人不該是她。
該死。到底發生了什麼。
“好的,我知道了。”她拼命克制着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在發抖。
終于捱到了大橋的另一頭。她掉轉頭,一路挨着限速,掉轉頭上了不遠處的文斯芬克爾大橋,反向而行。
監控室裡的阿福問布魯斯,“少爺,她這是要去哪兒?”
谷歌的搜索接過代替布魯斯回答了老管家——威利蘭市的考克垂文醫療所。可是卡伯特女士是誰?
布魯斯連上了醫療所的内網,但是姓卡伯特的女士并不少。
***
來回一折騰,萊納趕到複聯大廈已經是下午四點。賈維斯又一次提供領路服務,她麻木得跟着。她見了卡伯特一面,後者在昏迷中。情況不好。醫生講了一大堆,她沒細聽。倒不是聽不懂,隻是覺得沒太大意義。事到如今,發生了什麼,她大概能猜到了。
此刻的她還不知道,考克垂文在她離開後不久迎來了另一批不可思議的訪客,以至于視器的布魯斯都扭緊眉頭,立刻撥通電話。
賈維斯把萊納引到一間大房間。不是她之前呆過的那間。這一次的更像是會議室。門開的時候,裡面的人停止談話,紛紛向她行注目禮。賈維斯一定提前告知過。看站位,之前談話的雙方應該是尼爾和查爾斯——他們在會議室的正中央,斯托拉斯推着查爾斯的輪椅。其餘人圓環狀圍繞着他們。複仇者裡隻有托尼和班納博士在場。
戰鬥系人員似乎都有工作在身。這可不太妙。她迅速分析着狀況。
查爾斯主動向她問好,托尼打了個響指,虛拟光屏上投影出一男一女的多張照片。兩人的形象在一系列照片裡有着很大改觀,不變的是男人的一副金絲邊眼鏡和女人的雙馬尾,就像是某種刻意留存的标示。
這兩人萊納覺得自己應該是不認識的。
查爾斯言簡意赅得向她闡釋了這兩人在斯托拉斯兄弟被騙一事當中扮演的角色。果真如布魯斯所轉述。不過他既然來了紐約,還帶着斯托拉斯,想必是這一條線索有了較完整的填補或别的什麼重大發現。但這些,他們大概不會輕易告訴她。
但和她預想的并不完全一樣。因為說客不是查爾斯本人,是尼爾。
“連我自己都覺得驚奇,我清楚得見過他們。”在他開口說這一句的時候,她得出了上述結論。她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眼鏡男和馬尾女的浮出水面或許讓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但這不值得他那麼做。總有那麼些蛛絲馬迹會讓人察覺不該察覺,然後良心難安。也隻是良心難安。這世上還有些比良心更叫人難安的。
“為什麼……”她聽到自己終是忍不出問出口,聲音低得旁人未必聽得見。
他卻讀懂了。從她悲哀,不解的眼神裡,讀懂了。
“昨天晚上斯塔克先生找到我,我想着無論怎樣也要和曼尼塔對峙到底。後來查爾斯教授來了,帶着那兩個□□和斯托拉斯。我記得見過他們,清楚得記得,就在實驗所找到菲尼克斯的不久之前。前因後果,難免叫人聯想,可我不說,就沒人知道——當時是抱着那樣的心态。”他朝她笑了笑,笑容比她眼神更悲哀。
“直到斯塔克和我說,凱西一定不願意看見我這麼做。出人意料,連凱西都查到了。他不明白的是,凱西根本談不上不願意,因為她從不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很想這樣說服自己。可我無法忘記,她每一次看着我的眼神,悲傷又充滿期待。那一刻我忽然領會之前從未想通的道理:她不必知道我在做什麼也能體會到我的疲憊。然後我不禁想,斯塔克是對的,隻不過以另一種方式:
“不是她不願意看見我這麼做,而是我不願意看見她這樣活着。”尼爾嘴角的弧度放得更大,眼眶卻開始泛紅,“現在的她……一定很痛快吧。萊納,不要像我這樣,不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收尾。”
一樣的話,幾天前他才和她說過。但是幾天後的她已然無力調侃。指節用力抓緊包袋,她卻沒有勇氣打開包,把那份診斷書給他。比這更悲哀的事實是,他的選擇為了凱西也為了她。他不想看到她淪落到一個同樣結局。
可是他自己呢。
門又一次開了,進來的是史蒂夫。穿着星條旗緊身衣的美國隊長史蒂夫。
他掃了一圈在場的人,視線鎖定在尼爾身上,“你或許會想親眼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