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顯然不想再聽争執,便問:“曼因斯夫婦,是怎樣的人?”
怎樣的人?查爾斯和萬磁王對視,那并不是一個好回答的問題。就像每個人都很難用一言以蔽之。
“詹妮特·馮·塔尼亞·曼因斯和克雷格·範·德·曼因斯,是大學同學、研究所同僚,兩人一樣出類拔萃,是彼此最大的競争對手……”
“……然後慢慢喜歡上了對方,因為都覺得除他/她之外,世上再不會有人這樣懂自己。”斯塔克截道,“八點檔電視劇都這麼演。”
被打斷的查爾斯沒有惱怒,“的确是這樣。這是兩個相當簡單的靈魂,互相吸引到一起,不足為奇。他們的眼裡隻有科學,卻不是九頭蛇眼裡癡狂的科學。真正的科學有愛、有包容、有生命,那也是曼因斯夫婦身上最吸引人的特質。你可以在他們的身上、他們的周圍、甚至他們的家裡發現這種昂昂不絕的生機。
“出于工作原因,我曾多次拜訪曼因斯夫婦的私宅。就在新科調基地不遠的去處,是專配給研究人員的。他們有一棟寬敞的大房子和漂亮花園,其實明明和左右鄰裡并無二緻,卻總讓人每每耳目一新的煥然朝氣和愉悅。哪怕是漸斜的夕陽也打不散白衣無塵的夫婦回眸時、對視間比陽光更暖的笑,哪怕眼下的黑眼圈比誰都重。詹妮特抱着盛滿藍莓漿果的竹籃、立在沾了水露的石階,迎着斜陽招呼孩子進屋的畫面,就像是畫家油墨下定義的最标準田園溫馨。”
查爾斯想他恐怕永不能忘記,那一天那個并不頑皮的小女孩眨着如墜星鬥的明眸,向那對溫柔夫婦跑起時的畫面,是他從很久以前便為他自己、朋友和變種人設計的美滿,卻從未實現的美滿。
萬磁王埃裡克看出老夥計陷入了回憶,美好也悲傷的回憶,不動聲色岔開話題,“那個孩子倒遠近聞名,是公認的小天才。研究員聊稍淺顯話題時,她還能插上幾句嘴。鄰舍還和查爾斯開玩笑,他們都叫她‘小接班人’,指望她在那對夫婦将來年老退休後,繼續引導課題小組。當然竟是些玩笑話。”
“我和埃裡克見過她不止一此,但她似乎怕生,從不與我們講話。其實在隔間和她父母聊起天,是個滔滔不絕的小大人。”查爾斯說到此處不禁搖頭,“誰會料到出了這種事。所謂的事故是操作失誤。
“那時正值感恩節前後,負責加速器的年輕人才轉正不久,那天喝得醉醺醺回來,調錯了檔位擱錯了頻數。放在平時倒也罷了,偏偏節假日的時間表做過調整,他按常規時間去的加速實驗室,除了他沒有旁人。等人們發現他已經晚了。加速器徹底失控。嘗試了很多挽救措施也沒能逃過炸裂、大火燃燒的命。當時在實驗室裡的人幾乎都罹難了。”
史蒂夫聽到自己用發顫的聲音問:“當時在實驗室的有多少人?”
“幾乎全員……雖是假期前後,但他們的某個項目即将告罄,所以沒有人休假。”
“那個孩子呢?”
“實驗員說孩子大部分時間是被曼因斯夫婦帶在身邊,大概恐怕也不幸離世了。”
“她不上學?”
“本是上的,但學校裡的兒童書對她而言太幼稚,慢慢開始逃課。那對夫婦雖鼓勵她和同齡人玩,見她興緻缺缺也不再一味勉強,便帶在身邊。聽說那孩子倒對實驗室裡的一器一物充滿興緻。”
“生來是作科學家的料,可惜了。”
是啊,真的可惜了。查爾斯想。若她有機會長成,是否也會如她的父母一般出類拔萃?是否會比萊納更奪目?他在她眼裡見過光,由心所悅、追求所愛的靈魂之光,唯獨那盞魂燈過早得熄滅了。
***
将人拉出回憶的是受襲警報。
受襲的不是總部,是南峽灣。死傷十餘,而襲擊者僅一人。一個機械人。
娜塔莎看到監控畫面,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她見過類似金屬裹身的人。上一個金屬裹身的人是她的教官,是她的噩夢伊始。但這個人不是他,不是冬兵。饒是如此并為令她好受,隻聽喃喃自語:“原來還有更多。”
消息很快也傳到了查特韋格的耳多裡。當然是故意說給他聽。
查特韋格聽說後的反應和娜塔莎如出一轍,面色慘白,雙目放大也失神。甚至有肉眼可見的冷汗在額角岑出。涼意從腳底卷到尾椎骨而後遍布全身,這一次他是真真正正慌了。
他比他們知道得更多,自然不會認不出機械人是迪恩派克的手筆。可即便對于迪恩派克,機械人亦是很珍貴的新武器品種。他理該不想冒險,更不想折損,所以他選了南峽灣。但人機械人面世的決定本身已足夠魯莽,而南峽灣的選擇更是對查特韋格的最後通牒。由暗轉明且沖動的内鬥,華尼托和瑪爾斯不加以阻隔、靜觀其變,用意不言而喻。
她沒有理會他的威脅,反而像是徹底對他失去興趣。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