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琴先生……”
蘭輕車熟路來到跑步機旁,腦海裡飄蕩着昨晚赤井秀一說的話。
他說,雖不一定有用,但要減輕某人的疑慮,可以嘗試多做一些無意義的事。
看似無意義的行為會引來猜測,而每一次的猜測落空都會使人厭倦,從而降低懷疑的頻率。
當然他還說,琴酒不一定具有這種慣性,但不嘗試怎麼知道呢?
“琴先生,今天我不想跑,能不能做點别的?”
“你想做什麼?”
——
琴先生,下次見面我們再來一場酣暢淋漓的較量吧,點到為止那種,我一定不會輸的……
模糊而清晰的念頭,乘着微風從光溢流瀉的窗格徐徐飄來,輕柔撫摸她的臉,在這一瞬誕生某種錯覺。
像是尋回了遺失在記憶深處的、無法觸摸又無法解釋的強烈期冀。
某種……能夠稱之為信念感的東西。
聽到她的提議,琴酒露出一絲興味的笑,破天荒領她走進了二樓訓練室。
室内四壁挂滿鏡子,牆角放置着各式各樣的器械,杠杆啞鈴、沙袋繩索吊環應有盡有,地面鋪着厚實柔軟的跤墊,蘭赤腳踩上去,正準備做格鬥前的熱身運動,忽見男人脫掉上衣半裸着靠近,身體陡然僵住。
“你……”
她覺得難以啟齒,目光卻不由自主沿熟悉的鎖骨往下,下方胸廓肌理分明,線條流暢極具力量感,臂腕下跳動的青筋蘊着一絲不知名的氣息,陌生而強烈地沖撞着她的眼睛,仿佛被燙到似的,一下将目光縮了回去。
“怎麼?空手道訓練的時候沒見過男同學打赤膊?”
“我、我們都是穿道服!誰跟你一樣……”
蘭半捂着眼,心裡正奇怪他突然提起空手道的事,毫無防備間一隻手橫在了面前,下意識往側方偏躲,回身連貫甩出一個腳踢,在即将被接住時又彈起來換了條腿砸過去。
琴酒似乎很享受搏鬥的過程,始終噙着笑,冷靜理智遊刃有餘。
肢體碰撞得難分難解之際,蘭憶起過去幾次和他交手的經曆,印刻得最深的毫無疑問是第一次。
也許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會折磨她的人,卻也是最能激發她無限鬥志的人。
雖然最後還是敗了,略有不甘,但就像郵件裡她親自寫下的那樣:
——
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較量呢……琴先生……
“還有下次……”
聽見微弱的低語,琴酒押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下次?”
“下次,下下次……總有一次我會赢的。”
四壁聚焦的鏡面光帶來令人目眩的神離,蘭趴在墊子上喘氣,試圖撐起來,卻發現敵不過那隻手的力氣。
鏡子裡的她,被一種暧昧的姿勢包裹在男人發白的臂腕中,看上去極不自然。
“你……你起開!”
無視她的掙紮,深沉的嗓音俨然帶了笑,隻輕輕一挑便戳破她的心防。
“這麼想赢?”
感受到身後氣息的變化,蘭忽而心跳加快,用盡最後力氣在他的壓制下翻了個身,喘道:“為什麼不想?”
“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考慮放一次水。”
“是嗎?那你可要考慮清楚,就那一次我肯定會毫不留情痛揍你一頓,讓你一個星期都下不了床!”
氣怒之下不加思索莫名逞起了口舌之快,話才出口蘭就想咽回去,然為時已晚。
不知哪個點刺激了他,導緻難以言喻的沉默,她忽感被那汪墨綠色瞳眸裡泥濘不堪的晦暗牢牢吸附住,不能動彈。
呼吸之間來回流淌着異樣的氛圍,蘭恍然發覺自己的手心正抵着他光裸的肩窩,繼被燙到眼睛之後又燙到了手,忍無可忍尖叫了一聲。
“不是說點到為止?這就惱羞成怒了?”
“我……”
蘭眯了眯眼,熟悉又陌生的字句在腦海裡盤旋,他說這話的語氣與剛提到空手道時如出一轍,讓她剛剛平複的心跳曲線陡然升高。
——
琴先生,最近社團新來的學弟可有趣了……
琴先生……點到為止的較量……我不會輸的……
……
她不知該用何種語言形容此刻的心情,更不知道,他竟真的一字一句看過……那些傻得可笑的郵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