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很嚴肅:“要不是鈴木阿姨告訴我,您是不是完全不打算和我說呢?”
“你個臭小子。”影山爺爺有些心虛,于是試圖把矛盾轉移回去,“怎麼和爺爺說話呢?我身體好着呢,怎麼就不能打球了?”
“爺爺——”影山飛鳥盯着自家爺爺心虛的表情,半是無奈半是認真地說,“醫生囑咐了,您現在的身體還沒有完全休養好呢。您不是一直教我和飛雄自我維護和保養的重要性嗎?怎麼放到您身上就不管用了。”
影山一與被自己教出去的知識拿捏,沒轍隻好向孫子妥協:“好吧好吧,我記住了。”
隻是在心裡感慨,他現在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能繼續摸到排球呢?
對于爺爺影山一與的想法其實飛鳥也知道一些。
尤其是這段時間在陪伴爺爺身邊後,對于爺爺的身體情況,雖然影山一與有意遮掩,但是作為從小跟着爺爺長大的孫子他怎麼可能完全毫無所知呢?
爺爺身體正在向着衰老的深淵一步步走去,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徹底滑落谷底。每當影山飛鳥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内心深處都會升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和無措來,陪伴他時間最久最親密的家人即将面臨死亡這件事情,讓他在獨處的時候有時會失去往日的從容。
死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一個人在你的記憶裡逐漸淡化,甚至有一天當你醒來的時候,你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再記得他/她的音容笑貌時,是一件讓人恐懼的事情。
他不想這樣。
他想讓他最敬愛親愛的家人可以長久地陪着他。
但是人怎麼可以和生老病死所抗争呢?
這就像一場你永遠收不到邀請函的聚會一樣,你知道的,你總會有出席的那一天。
于是,影山飛鳥把為數不多的任性用在了這裡。
在上次一假期時覺察到爺爺影山一與的身體正在走下坡路之後,他在新學期花了一點時間,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後,選擇了請假回家陪在爺爺身邊一段時間。
考試,學習,競賽。
這些都是小事。
在他心裡現在最重要的大事就是爺爺的身體健康,他想要更多的陪伴爺爺身邊。
這點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他誰都沒有說。
他能說什麼呢?
這是一個屬于全家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也許都算不上秘密。
每個人都知道它放在那裡,但是沒有一個人試圖率先揭開遮蔽它的帳子。
……
周末的影山家院子裡,雙胞胎二人帶姐姐和爺爺都在。
影山飛雄和飛鳥正一來一回地練習着扣球和接球,時不時為了某一個看起來特别差勁的技術互相吐槽一下;影山美羽習以為常地看着兩個弟弟偶爾争吵拌嘴,頗為感慨兩個人都長大了;影山一與坐在旁邊,時不時開口指點一下兩個人在技術上或者細節上的問題,然後盯着他們兩個一點點改正過來。
“注意動作,飛鳥,手上的勁不要散了。飛雄,你扣球的時候手臂再向内收回一點。”
“是。”??2
影山一與頗為滿意地看着兩個孫子對練。根據他多年來在排球上的執教經驗,飛雄和飛鳥在排球上的天賦無疑是非常出衆的。
隻不過影山飛雄早早就把打排球定為自己畢生的目标,但是飛鳥……
影山一與想起記憶中那個跟在他和飛雄身後,跌跌撞撞抱着排球走的孩子,終究是無聲地歎了口氣。
也許在一開始他還會認為飛鳥是為了引起大人們的注意而去學習排球,但是随着飛鳥的長大,影山一與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那個孩子是真心喜歡排球的,是認真專注地去打每一場比賽。
他現在隻希望飛鳥可以早一點想清楚他心底真實的想法,不要留下遺憾。
在他這個老頭子離開之前,他想親眼見到飛鳥可以真的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地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