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現在在想不能為了這種‘自私’的目的把願意信任你的人拉下水?”
艾瑟爾的聲音頗帶嘲諷,用眼角向謝伊高挑,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對這種“虛僞”想法的不認可。
妮娜默不作聲地向兩人分别投去一個眼神,最後起身去辦公室側邊的咖啡櫃給自己泡杯紅茶。
“又或者在想——讓别人為自己承擔風險,這種事真是低劣?我,謝伊·休斯——我這樣高尚的人,怎麼能為一己之私傷害别人?”
房間忽然又變得安靜下來,隻有茶壺裡翻滾的白水咕咕作響。謝伊有點想問泡茶為什麼要用開水,櫃子裡應該放得有茶包。
真是毫無道理的責難,煮茶當然要用滾燙的水,那些來自亞洲的巫師總是這樣強調。
“我是在想,沒必要隐瞞。”謝伊想了想,決定去給自己倒杯熱可可,說不定晚上能睡得好點。
“也許可行,”她在櫃子裡翻出可可粉和牛奶,“但是我們沒法指望和英國接觸的那部分能完全隐藏起來,這幾乎不可能。”
謝伊斷然地說着,笃定的語氣就像杯子裡不含雜質的淺棕色可可粉。
“而且戰争總會到結束的那天,或許陷入絕境,或許看見曙光——有點像個詩句?”
這話好像隻能把自己逗笑,謝伊笑了笑,手上動作變得輕快起來,找了隻陶壺把牛奶倒進去。
“我們不可能在等到需要安排人離開英國、或者需要她們賣命的時候,再把那一大簍子前因後果告訴她們吧?
“再說……假如我們赢了呢?
“當然,我們會赢的……”
謝伊盯着小壺裡熱得開始冒氣泡的牛奶,聲音略有減弱。
“等到勝利,才是和非魔法界的開始……如果到那時候我再告訴她們,啊,其實是我親手策劃了這項計劃,你不過是為了保證基金會安全而設的幌子。”
端起滾燙的陶壺,看着乳白色的牛奶沒入可可粉,謝伊平靜而不容置疑地說:“能用實話達成目的,不必要使用謊言。”
艾瑟爾緊緊地盯着她,臉上嘲諷不知什麼時候消退殆盡,殘留下的更深沉的思索和回憶。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謝伊捧着杯子把視線埋在裡面,“我當不了神,也不會去當聖人,但你們得給我點時間。”
“那你準備找誰?”妮娜似乎沒聽見兩人的談話,自顧自地繼續最開始的問題,“就算是值得信任的人,也不一定會接受你的瘋狂想法。”
“嗯……明天和鳳凰社談過以後,也許就有了呢?”謝伊思索着說,“至少她們不會報告給食死徒,對吧?”
“那麼,你現在可以回去做份企劃案,我們審核過了會考慮這項提議。”妮娜放下茶杯,幹脆地揮手下達逐客令。
聽見“企劃案”這個詞,謝伊困惑地把杯子端在身前:“可是——這種東西不應該是你給我嗎?”她一邊被推着往門外走,一邊抗議,“而且這是我的辦公室,為什麼不是你們回去?”
門鎖在背後發出脆響,測過耳還能聽見茶壺放在茶幾上的撞擊聲。謝伊抿着熱可可微微向後靠在門上,想說這兩人把她趕出來的方式未免有點太過刻意,辦公室的隔音本身很好。
“小時候,最早的的時候,”這聲音大得有點刻意,“我挺讨厭這家夥。”
謝伊低下頭捂着嘴發笑。
“嗯,你說過很多次了,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拿花壇裡的佛羅伯黏蟲砸了你一嘴。”
“一提我就犯惡心!你知道那東西咬下去還爆漿嗎?!第二次我好心好意陪她玩,結果她用高布石噴我!”
謝伊很想為自己辯解幾句,那些年接觸到莫名熱情的同齡人,會有點應激反應難道不是很正常嗎?而且明明是艾瑟爾自己玩兒高布石輸了,被噴隻是因為遊戲規則。
房門後的某人還在小聲絮叨,聽得謝伊都開始有點愧疚,心想今年聖誕節得找件合适的禮物表達歉意。
但妮娜不耐煩地打斷了這陣牢騷:“少說兩句,都聽你強調八百遍了——”她十分大聲地咳嗽兩聲,接着問出一個讓謝伊豎起耳朵的問題。
“那現在呢?”
“現在?”
謝伊蹭着門邊,又往後靠了靠。
“現在比較擔心,這白癡被人騙了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