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川死死地盯着所謂的叔伯和伯母,想起方才這二人的嘴臉氣上心頭又要動手,被身旁的錢家父子拉住了。
在村裡,村長的話少有不聽的,周仁這下裝老實了,趙娘子就開始抖機靈賣慘,“村長,我們隻是想進去上柱香,您瞧瞧這川伢子,兇得很!”說着開始抽泣說當初撿回來這個小子,誰知道是個養不熟的,又說起多舍不得周老嬷。
她敢這麼編造錢嬸子都不樂意聽,當即就吼道:“閉嘴!”
“趙玉珍,你怎麼好意思擺出這副嘴臉的,那些破事兒村裡頭誰不知道啊你就在這兒瞎說,你把村長往哪兒擱啊!”
原本想和稀泥讓賣周仁一個面子的村長被錢嬸這番話給架了起來,也不好有失公允,正要各打五十大闆讓這事兒了結,平素話少老實的周川突然間又冒了出來。
“村長,還請您為我和老嬷做主!當初寫斷親書我們就分割得清楚,周仁一家借着兒子要讀書的名義拿走了一大半老嬷攢了大半輩子的銀錢,田地也割給了他不少,後來老嬷年老病重他們分文不給,現在還倒過來找我要周家的宅子和田地!”
周川除了第一句話看了眼村長,後續直直盯着那兩人,咬牙切齒、字字泣血。
免得對方把黑的說成白的,周川拿出自己的籍契和那份斷親書,“當時可是白紙黑字寫得一清二楚,這籍契是老嬷他們領着我去的,這些可都造不了假。”
一石激起千層浪,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婦人和漢子對周仁和趙玉珍指指點點。
便宜沒占到,自家的名聲都要臭了,想起以後要做官老爺的兒子趙玉珍一屁股坐下開始哭嚎自己命苦,為周家生了個将來要做官老爺的兒子還得不到公婆的宅子。
接着開始說供她家興旺讀書花了多少銀錢站在她身旁的周仁也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裡邊躺着的是我親娘,她過世了這宅子理應是我的。”
“我呸!這個時候知道周老嬷是你親娘了,我怎麼急着自從周大爺走後你可就沒怎麼上過門了啊?也不知道是誰親爹過世沒多久就鬧着要分家。”
錢嬸子是個嘴利的,見周川要撕破臉皮這會兒有什麼話也不藏着掖着了。
衛柏等人一路問到周川家門前看見的就是這般場面。
餘光瞥見陌生人來村,村長擡頭望去問他們找誰。
這一問院裡衆人都齊齊望過去,看着牛車和衛林二人的打扮竊竊私語。
沒見過這種架勢的林輕頌皺了下眉,扯了下身旁衛柏的衣袖,示意他看周川。
“衛老闆,林老闆。”錢家父子和周川認出來人出聲喊道。
诶呦,還是老闆哦,周川什麼時候結識了這種人物?
人群齊刷刷給四人讓路,衛柏和林輕頌表明來意,說來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話音剛落周川的眼眶就紅了,隻是生意上的老闆都這麼惦記着自己,他為自己和老嬷感到不值。
見周仁往這邊瞄,周川有些惡狠狠地瞪過去,見他欲開口自己先發制人,“既然斷了親就别和我在這兒扯什麼輩分,你們能不能讓老嬷安生地走!”
趙玉珍和周仁沒達到目的自然不肯輕易離開,錢嬸子喋喋不休地輸出衛柏他們才知道事情原委,隻覺得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周川雖說是姓周可算不上老周家的種,就是個撿來的,再怎麼說也輪不到他!”仗着這個理由趙玉珍也不甘示弱,那些事兒她做了她認,可這個臭小子憑什麼得到這間宅子?!
“以後我們家興旺做了官老爺會給你口飯吃的,你就順了叔伯和伯母的意吧!”
聽見這番話的林輕頌忍不住來氣,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周川,唯一的解釋就是周川知道自己的身世,這婦人在周川面前也沒少說這種話。
衛柏輕拍夫郎的後背,見村裡人少有上前幫忙的,回頭示意錢家父子将錢嬸拉回來,張二虎見東家要說些什麼,陪着一起上前幾步,他身量高壯,周仁和趙玉珍一時有些發憷。
“聽二位扯了這麼多,家中正在讀書的兒子知道你們是這副嘴臉嗎?”衛柏沉聲發問。
讀過書知道考試流程的張明智要陪着掌櫃的,不好随意跟上,隻好站在後頭大聲說:“我也在私塾讀過幾年書,八月院試,小心您管不住嘴招惹禍端,最後一無所有咯!”
别的話哪有這個管用啊,趙玉珍和周仁可就指望着兒子光耀門楣帶他們享受榮華富貴了,這
下沒人巴結可能還被嘲笑,當即換了副嘴臉打着哈哈就走了。
錢家村村長還指着村裡能出個秀才老爺呢,這會兒也被震住了,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走了。
“給你們做的飯菜都差不多了,準備吃飯吧。”錢嬸子看着院内不知所措的衆人說道。
周川随着衛柏他們走到院外,站定後紅着眼眶反複道謝,“不必再多加安慰我,我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也怪我......”
這話可戳到林輕頌心坎裡了,皺眉反駁:“哪裡怪得到你?是年幼遺失被撿怪你還是獨自贍養老嬷這麼久怪你?前者你無法選擇,可後者你已經盡力了,老嬷後來好些的時候可以怪過你?”
周川側頭用臂彎遮住眼睛,壓抑着抽泣聲。
這種場面是衛柏最不會處理的,上前一步拍了拍周川的肩膀。
知道他們是過來幫忙的,可周川不可能真的讓他們幹些什麼,“席面和坑都忙活完了,沒什麼了。”
張明智嘴皮子靈活,上前攬住周川的肩說館裡大家多擔心他,見周川臉紅又轉而說起自己的遭遇,張二虎在一旁看着心中甚慰、感慨萬千。
慣常臉色平淡無波的衛柏看了許久心中冒出了小苗頭,可這事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隻是他的猜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