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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世界是一本黑白漫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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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堂大笑。

幾乎全班人的視線都聚焦到赤平身上,而後轉移到我。我看見無數雙黑溜溜的眼睛,好多五官各異的臉。後排傳來了江藤的笑聲,她嗓門大,哪怕壓着聲音也辨認得清楚。嘩衆取寵的赤平也聽到了,一時間神情得意風光,眼睛比他腕上好表的玻璃盤都要亮。

沒有等講台上的男人說什麼,我很不配合地鑽出門去,就像捧哏的上班了卻隻是站在那裡發呆,倒顯得逗哏的有些發蠢了。

出門是要去水房把墩布涮幹淨。已經上課了,走廊裡人很少,但我路上也碰見了路過的老師和去上衛生間的學生。那驚異的目光是投給我的髒衣服和已經開始結塊的頭發的,當然,我的臉依舊若無其事地擡着看路,也許是被我眉毛睫毛黏在一起白花花給吓的。

很快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哈哈哈哈……”我走時無聲地關好了教室的門,裡面的聲音聽着有些悶,好像在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

再次回到門前,我正要擡手的時候,頭頂突然就感到一股冷意。那股冷意不亞于臘月的雪,從我的脖頸一直傳到脊背。然後“啪嗒”的響聲就在耳邊放大放大再放大,滴滴答答的牛奶落地聲伴随着我的羞恥心一起淌下去了。

“……”

驟然蹙眉,我在心裡擰了自己一把。幸好這是在門外,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發現我,發現我握着拖把杆的手在劇烈顫抖,發現我的表情不那麼淡然。

門口的地面已經幹淨了,塗着一層剛剛清理完的清水,能模模糊糊映出人形。我思考着,這是新的把戲,之前從來沒有進門時天降過什麼玩意然後淋我一身,看來從今往後要提防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我用拖把杆推開門,然後才進去。

節目已經結束了。我再回來的時候,把衛生工具放回,走向自己的座位,已經沒有同學對着我的形象大呼小叫。中年謝頂的男人在講着讓人昏昏欲睡的數學課,底下的同學已經不再配合節目演出時那樣正襟危坐,該睡覺的睡覺,該聊天的聊天,一如往常。剛剛出演小醜的我也一如往常,已經無趣了。

“早見同學。”聲音從耳邊傳來。

後桌已經把自己的桌子挪開了一大截,此時正支肘托下巴對着數學書點頭,已然夢周公去。我先把椅子往外面搬了搬,然後坐下來。書包上的牛奶痕迹已經被擦掉了,甚至被打開放在一邊,數學書本來在放在裡面,但現在被攤開放在我的面前。

我偏頭,那是剛剛舉起手機還打開閃光燈的男生,是我的同座。

古河喊我的名字,遞過來一張餐巾紙,他在微笑,皮笑肉不笑:“快擦一擦吧。”

我不理解。

其實,我被開了這樣的玩笑,這些人很快就喪失興趣,很大原因是我這個人沒有沖突感,表現很乏味。

我長得很一般,左臉頰上生瘡,這就算是醜陋了。已經快初三畢業,身材還是小學生,個頭不高挑,也沒有過分的矮。因為家境而飲食一般并不肥胖,也沒有天天餓肚子而細瘦伶仃。

除去臉上的瘡,這樣的普通被霸淩者盯上的概率不大不小,隻不過我倒黴罷了。真正的原因在于我的性格,我不讨這裡任何人喜歡,不讨,也偏不去讨。

這間教室裡,隻有兩個怪胎。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來回掃過,因着距離近,避無可避:“不接嗎?哎呀,你生氣嗎?我倒是蠻喜歡你的,我不看臉哦,我感覺……你氣質很不錯。”

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令人作嘔的牛奶味,我現在突然快要堅持不下去吐出來。生澀的喉嚨掣肘着我正常張口講話,好像一張嘴就能吐出來大團大團漆黑恐怖的怪物。我厭惡他的眼神,江藤團夥已經覺得無趣了,于是被丢到一邊的我就被他再撿起來戲弄。

我是怪胎之一,本來自身條件就差,還不去迎合氛圍讨人喜歡。他是怪胎之二,單純中二病藐視所有人罷了,他不從江藤團夥的衆,但也不尊重我或其他可憐人。

對于他對我的興趣,我不理解。罵我惡心醜陋才是正常人會做的,他怎麼口味這般非人。我這樣的懦夫有什麼氣質可言,他說這話不覺得惡心嗎?

我接過他的紙,手底下摩挲确定沒有把戲,然後道謝,這樣才能讓他閉嘴。剛剛在水房已經洗過了臉,我小心翼翼地擦了擦左側臉頰,那有一小片潰爛的皮膚,大部分時間我會讓它長好一層血痂,然後就留在那裡。

因為我非常清楚,它是不可能治愈的,不論塗藥還是化妝品,不論過了青春期還是最後皮膚松弛老化到隻有褶皺——它治不好,也不需要去治療。

那是詛咒,因為我是小偷,偷了别人的東西,這是懲罰,我應該背負,我坦然接受。我不恥于露出這塊瘡痂,沒有刻意用東西遮擋它,那樣會更痛。

總有人替我看它不順眼,傳言我不講衛生染上皮膚病是起初,而後他們揪着我的領子,用鉛筆把血痂刮下來。他們不知道那治不好,嘴裡說着“弄下來就會好啦”“我們這是在幫忙呀”,痛感讓我整個半身都是麻木的,搞得哪裡都是血。直到我的眼神讓他們心裡發毛,劃爛的瘡流出膿血倒了胃口,失去繼續遊戲的興趣。

我當然也覺得那兒醜陋,可那并不是上街走會吓哭小朋友的程度,也不是公共場合有礙觀瞻的地步。如果放在别人身上,隻會被當成内分泌失調的痘痘,隻有想要故意找茬的初中生才會揪着不放。

不過它在我這裡,确實是終身相随的詛咒。

可至少……我并不在乎。就像我不在乎這間教室裡的所有人。

我讨厭這樣的日常,我讨厭這樣的經曆。

盡管我知道,世界是一本黑白漫畫,我的一生相關在裡面連一句台詞都沒有。

父母在我四歲的時候,因為一場意外去世了。他們隻是普普通通出門,規規矩矩活着,倒黴地遇到了火災,然後不夠幸運罷了。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我被生活教導該怎麼做事,早熟的很快。奶奶作為唯一的親人撫養我長大,祖孫二人就靠着普通家庭的遺産生活。因為父母結婚很晚,年事已高的奶奶很快就需要我來贍養,讓她幸福的活着就是我現在全部的人生目标。

能上這所中學靠的是奶奶的努力和一點幸運,幾年前她千方百計托人把我弄了進來,希望我能夠體驗更完善的校園生活。隻不過老人家已經有些癡傻了,她已經不能像年輕時那樣思想靈活精明能幹,她想不到往富家子弟雲集的貴族學校送孫女這樣條件不好還倒黴的孩子會有什麼結果,她隻覺得該給我最好的。

奶奶在躺椅上微笑着曬太陽時,也許會在腦中勾勒着我快活的校園生活。

一言以蔽之,我太窮了,覆水難收。我擁有的除了自己,隻剩下奶奶的幸福和她的愛,這些東西真的很脆弱,就像我脆弱的父母。可普通人就是這樣,我們沒有資本承受任何一點點變故,自然不能讓任何東西傷害到她。

而且這些……根本打不破我内心的銅牆鐵壁,在我成了“活着的那個人”的時候,我就變得無比堅強和充滿力量。迅速築起城牆成了必然,不然誰來守護你呢?

世界是一本黑白漫畫,這間教室裡的人沒有一個是主角。我很清楚自己是個炮灰,我的父母也是炮灰。有些炮灰會成為出場角色的墊腳石、出場角色的背後影、或者是某句旁白裡xx事件的參與者、某個場景裡擠在人堆裡露個臉的路人……然而我們以上都不是,他們在死掉的炮灰裡也沒資格算人頭。

日本國内年平均超過一萬人離奇死亡或行蹤不明,可他們并非死于“特殊”,而是最最好笑地死于随便某某“特殊意外”導緻的附近商場的火災。

可能某某點了一簇火,燒着了建築物,我的父母因為吸了點煙氣就嗆死了。他們死後猶如煙灰飄零,如果落地那就無聲,如果揚起那就在風中散了。

是的,可人就是這麼脆弱,這麼渺小,神注視着一部分人,對這些人漠不關心。他們沒有做錯任何事,到頭來隻剩我一個人在乎,可是命運不就是這樣嗎?

四歲的我想不通這些事情,我隻有對着奶奶笑,對着鏡子哭,一直又哭又笑思考着活到了那一天。

我從十歲那天起,決定不再等待神的注視,不再等待他人的注視,我來注視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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