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轉的戲腔矯揉卻悅耳,宋元落面上滿是驚訝,“是你!”
這可不正是那日與她相撞時順走她荷包的那個戲子。
真沒想到他不僅順手牽羊的本事厲害,這僞裝的本領更加高超。她剛才與他距離那麼近,可絲毫沒有察覺他竟是男兒身。但若說他長相陰柔,此刻又分明就是一個俊朗的少年郎。
“你…是晁府的丫鬟?”
對方輕笑一聲,擡手就扔給她一個荷包,裡面自然早已空空如也。
“今日在街上閑逛,就碰到了你。本來想着把這個還你,結果見你進了晁府,好奇就溜進去看了看。”
“……”宋元落一時有些失語。
大抵是穿越後遇到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便是尉遲硯這個衣食無憂的“曾經的”纨绔也經常加班熬夜,冷不丁遇見這個人,還真有些沒反應過來。
“欸,你不好奇是誰想殺人?”
“哦?莫非…唔,小郎君知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九尾。”
“九尾郎君。”宋元落垂眸低頭,再擡眸時譏笑了一聲,“莫不是晁夫人?”
“咦,你怎麼知道?”
“約莫是想殺人滅口。”宋元落說到這神色一凜,“九尾郎君此刻可有空?”
“有什麼好玩的,說來聽聽。”
“想托你跑一趟皇城司,要快!”
……
再次往嘴裡塞了一顆“止痛藥丸”,宋元落咬着牙往龔宅跑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還未至門前她就聽見屋内傳來一陣碗筷摔落聲,當即一腳踹開半掩的大門,正見恰才那個鬥笠殺手持匕追着秦氏。
“皇城司的人就快到了,你跑不掉了!”宋元落急忙大喝一聲。
鬥笠殺人扭頭發現是她,眼中流露出濃郁的煩躁與殺氣,他的眼周還有被九尾粉末弄起的紅腫,此刻竟是毫不猶豫地扔下秦氏朝着宋元落追了過來。
“我與你無冤無仇,背後之人給你多少錢我雙倍給你……”宋元落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本能地開了口,聲音裡是控制不住地發顫。
那殺手見她這個反應嘴角露出一抹戲谑玩弄的笑容,轉着匕首腳步絲毫雖緩卻未停留地朝她逼近,眼中閃過一絲即将得逞淩虐的爽感。
宋元落不由自主地朝後退去,可很快,他的右手高高舉起,左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拉。不止怎的,宋元落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
“将手臂轉向他的拇指,手腕轉向上,用力抽手擺脫。記住,眼、鼻、喉、胸部、膝蓋,股腹溝都是要害部位,用盡所有力氣攻擊對方。宋總,越是力量懸殊越不能放棄,隻有這樣你才能找到求生的可能。”
那是她的防身術教練的聲音,是她從來沒有應用過卻練習過無數遍的招數,是盡管此刻匕首已經插入她的胸膛,卻讓她能支撐下去的唯一希望。
“臭婆娘,啊!”慌亂中,宋元落終于抓住地上的石頭砸中了殺手的眼睛,她又趁機擡起膝蓋給了他的命根子重重一擊,爾後才按着胸口的匕首往門外跑去。
但很快她的腰就被人用力踢了一腳,她一下子撲在地上。
該死,就算九尾是爬去的皇城司,尉遲硯此刻也該到了。
難道九尾違約了?
宋元落的心裡忽然湧起一陣後怕,可很快她就否認了這個想法。不管怎麼說九尾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既能冒險救她,不可能連報信都不願意去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不可以率先否認自己的求生希望,再堅持五分鐘,就當尉遲硯出門前拉肚子了……
宋元落咬着牙,死死抓着胸前的匕首,蜷縮着任由殺手發洩地踹着,一邊又在心裡安慰自己:
能和她這種水準的對峙這麼久,說明這個殺手根本不是專業的。再者他身上明顯隻有一把匕首,此刻兇器在她手裡,他短時間殺不死自己。還有邈叔,他一定可以治外傷,她死不了,一定死不了。
“去死吧,臭婆娘!”那殺手踹累了氣也消了,終于記起了自己的正事,一把按住宋元落的雙手從她胸口拔出匕首,在她撕心裂肺的叫聲中毫不猶豫地擡手往她脖子上抹去。
幾乎是刹那間,一把飛劍忽然從遠處飛出,直接削去他的半個腦袋。
鮮血瞬間如血柱湧出,飚了宋元落一臉。她呆愣地瞪大了眼,大腦就像宕機了一樣。
就像墜落地獄,失了三魂七魄。直到恍惚間,她忽然聽見一個輕靈而明朗的少年音——
“落落,落落!”
就像是在一望無際的鮮紅中,忽然看見了那一抹綠色。
“叫誰落落呢,沒大沒小的,叫落姐。”她的魂終于回來了。
濮翊揚深深松了口氣,溫柔替她擦去臉上的熱血,抱着她的頭一時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喃喃自語着:“沒事了,别怕,我在這。”
真是小屁孩。
宋元落勾了勾唇,眼角卻是終于留下一直蓄在眼眶的淚水,混着恐懼與劫後餘生的慶幸。
“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