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再說張子哪裡能聽懂她那口南蠻癞子的鄉土音。”
衆人立馬嗤笑起來。
黎簌簌亦譏笑一聲,昂首驕傲道:“師祖祭祀曆來是一等大事,若讓此奴獻禮,豈不在其他書院面前丢盡我崇禮的顔面?總之,此事我不同意。”
“我們也不同意!”
“不同意!”
“這——”山長左右為難,但看着宋元落情緒不似她們激動,便試探着開口說:“宋司監,要不——”
不過話未說完便被宋元落打斷,“韓山長,獻文吉時已到,煩請讓步。”
山長一愣,這才發覺她的眼神已變得十分淩厲,隐隐帶着壓迫感與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好不要臉的奴才,沒聽見我們說不同意?”
“就是,我們都不同意!”
“公然擾亂祭典,跪。”宋元落沉眸看向黎簌簌,薄唇輕啟。下一秒黎簌簌的膝蓋便被濮翊揚用劍身猛地一敲,徑直跪在地上。
周圍喧嚣聲頓時凝滞。
濮翊揚收劍後又毫不手軟地擡腿往黎簌簌背上一踩,頓時讓她動彈不得。
黎簌簌疼得眼淚都出來了,神情羞憤抓狂,“宋元落,你大膽!”
“呵,黎司丞帶衆擾亂師祖祭祀,竟反說我大膽?可真如襟裾馬牛,不通古今。衣冠狗彘,不曉廉恥。”
“你,你,山長~~”
“宋司監,這不好——”
“我若沒記錯,司監有監察下屬司丞及學子之責,亦有直接懲治之權?”
宋元落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山長,待他語塞着避開視線支吾點頭後,才彎腰抽走黎簌簌緊緊抱着的竹簡,用竹簡抵住了她的腦門,“黎司丞看起來很不服氣呢。”
幾息間濮翊揚已經幹脆利落地制服住了幾個蠢蠢欲動的學子,他的身手對付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娘子還真有些欺負人。
黎簌簌簡直氣瘋了,“如此逞兇肆虐,你這奴才怎麼敢,怎麼敢!”
“怎麼敢?呵,Sorry啊,有權真喺大嗮。”宋元落嗤笑一聲,随手将竹簡往她臉上一扔,已沉眸走上祭壇。
吉時到,鼓聲停,衆所矚目。
“仁侑八四六年正月廿二,司監宋元落,敢昭告于亡師祖張子之靈:
成禮兮會鼓,傳芭兮代舞。
……
魂兮歸來!君無上天之憂,學子業成兮道廣。
魂兮歸來!反故居兮。
靜言思兮,靜言歸兮,魂兮歸來!”
一詩畢,滿座皆驚寂。有情感深厚于張子者,仰首而歎,俯首拭淚。
當然更多是像黎簌簌這般,因驚詫于宋元落能吟出此詩而石化在原地的。
在這之前所有人都覺得宋元落不過是利用美色勾引得那個本就糊塗的纨绔小侯爺更加胡作非為,至于那幾起懸案非親身經曆者又怎知其中兇險,誰又願意承認自己的智商不如一個奴才呢?
宋元落面無表情地下了祭壇,路過仍被濮翊揚按在地上的黎簌簌時,淡淡嗤笑了一聲。
實話說她也挺崇拜自己的,畢竟屈原的《九歌》她自高中畢業後就再未翻過了,這麼多年過去竟依舊能倒背如流,這腦子,啧。
“無怪安樂侯大力舉薦宋司監,我崇禮書院是撿到寶了啊。”山長笑呵呵地迎上前來,滿口恭維。
宋元落亦少不得耐心應付幾句,見他視線看向黎簌簌,倒也賣他這個面子,示意濮翊揚放開了搗亂的幾人。
“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山長又笑着向黎簌簌等人擺了擺手,再次堆笑看向宋元落,“宋司監到任不久,老夫本還在猶豫今年的蹴鞠大賽是否應當交由司監,如今倒是安心了,想必司監定能安排妥當。”
“蹴鞠大賽?”
“就在七日後,還是先太後時定下的了。”山長攏着袖子仰頭回憶往事,面上浮現出一抹驕傲,“咱們崇禮書院雖是女子書院,但先太後在時便是同國子監的男兒郎去比,亦從未輸過。”
“女足怎麼會輸給男足呢。”
宋元落沒忍住輕笑嘀咕了一句,又聽山長歎氣說,“就是近兩年有些……但老夫對今年十分有信心,宋司監定能辦好此事,不負先太後期望。”
宋元落挑眉沒接這話,隻是垂眸曲身行了個禮,算是應下。
不過才起身就聽見不遠處衆人的譏笑,黎簌簌披散着頭發被她幾個同伴扶着,攥着拳頭面露狠意,“宋元落,我且看你獨木如何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