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落娘子安好。”柳奈落擠出一絲笑容,隻是話沒說幾句便又掩袖咳了起來。
“娘子病了?”
“不礙事,天老毛病了,一到天寒就發作。大夫配了藥,日常都在吃的。”
宋元落點了點頭,猶豫幾秒後還是說:“是藥三分毒,還是莫要憂思過深才好……你——”
大抵因為當初是利用柳奈落進的晁府,宋元落多少對這位無依無靠的孤女抱有一絲歉意,卻不想正費心組織着措辭,對方已心細地發現了她的窘迫,反倒是開口寬慰她道:
“元落娘子放心,我很好。姨夫姨母被抓後阿硯就立刻派人過來幫我了,我并未吃什麼苦。昨日他來寺裡找我,說元落娘子來崇禮書院當司監了,還要主持獻文,他因為要職在身過不了,就讓我來替娘子撐撐面子。”
“尉遲硯那小子這麼細心?”宋元落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嗯。”柳奈落提到尉遲硯後臉上才有了幾分血色,聲音裡也染了幾分她這年紀該有的俏皮,“不曾想大雪封山來得慢了些,但也算時機恰好。”
“時機十分好。”宋元落笑容染了幾分促狹,目光落在她臉上的绯紅處。不過這抹绯紅很快就轉為了難堪的赤紅。
黎簌簌走了過來。
柳奈落本能地就向宋元落身後躲了一躲,眼中也閃過一絲強忍的痛苦。
小女兒心事藏也藏不住,卻終敗于一旨賜婚。
宋元落移開視線,作為局外人她看得清明,卻又無能為力。
黎簌簌倒并未察覺到她二人的情緒,或者說她壓根沒有把柳奈落放在眼裡過。她過來自是來對宋元落叫嚣的,“山長,您難道真要讓她帶着這個一推就能倒的代表我們崇禮書院?”
“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為難山長。”宋元落淡淡掃過被強行cue到不得不走出人群的山長,虛僞笑道,“你既如此有信心,不如六日後你我組的蹴鞠隊比一場,赢者可代表崇禮參加比賽?”
“你若輸了,就主動讓出這司監之位。”
“你若輸了——”宋元落勾唇走至黎簌簌身前,沉聲輕語,“告訴我你與這學院所有人真實的關系。若作假,天打五雷轟。”
“就這?”黎簌簌揚聲看向宋元落,有些不可置信。
可宋元落隻是安靜地注視着她,并未再回應。
她從始至終都清楚自己來這崇禮書院是做什麼的,這件對黎簌簌微不足道的事情,對她破案卻至關重要。
“撿球的,走吧,我們去練蹴鞠。”黎簌簌終于還是率先敗下陣來,避開宋元落的目光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緊接着慕采薇就屁颠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宋元落沉眸看着慕采薇的背影冷笑一聲,很快就見慕糯之不開心地噘着嘴跑了過來。
“落落,妹妹不喜歡我,阿糯又做錯了嗎?”
“阿糯沒做錯。”宋元落揉了揉她的腦袋,随後就聽見柳奈落在一旁借口要吃藥,行禮告辭了。
她倒是細心。
等柳奈落也離開後,宋元落又耐心安撫了慕糯之幾句,待她重新開開心心去祭壇上繞着石像玩,她才轉身看向濮翊揚,“先帶姑娘回去吧。”
濮翊揚顯然沒有料到她會說這話,愣了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因為慕采薇?”
宋元落點了點頭,蹙眉看向祭壇上的慕糯之。
姐妹相殘,終究不是好事,慕糯之心性純良,她更不願意她牽涉進太多腌臜是非。
但慕采薇如今要擋她的路,她也不想手軟。如此,隻好讓慕糯之避開了。
“魏王府那邊我之前借着清細作的名義已經趁機除去一些奸詐谄媚之輩,對外有桃夭,對内有菀柳,再加一個林媽媽,就算我不回去也出不了太大亂子。真有什麼事,你就——”
“你不要我們了?”
宋元落的叮囑忽然就被這麼脆生生的一句話打斷,她足足被硬控了半分鐘,才遲疑着開了口,聲音中仍布滿不可置信,“啊?”
“你覺得我們是累贅,拖累你了。”濮翊揚又開了口,聲音竟莫名還有幾分委屈。
宋元落:……
又是一陣沉默,她才硬着頭皮猶豫道:“怎,怎麼會。我……罷了。”
深深歎了口氣,她擡眸認真看向濮翊揚,“黎簌簌利用慕采薇來對付阿糯,就是對付我,她知道阿糯是我的軟肋。如今不說遠的,單說眼前我得赢了她,那麼我就不能得先保護好我的軟肋,這你能理解我的,對嗎?”
“能,我留在這幫你。”
“可我不放心阿糯一個人留在魏王府,翊揚,我隻信得過你。”
濮翊揚一怔,口中喃喃,“你,隻信得過——”
“隻有你會武功啊,要是出了事,難道我指望林媽媽去殺敵嗎?”
“……”濮翊揚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移開視線哼哼唧唧,“你一個人怎麼應付得了她們。”
宋元落這才展顔笑道,“哦,你擔心這個啊,放心,我早有人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