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落三人在牆角蹲了半個時辰,街上才漸漸恢複了正常秩序。
“半個時辰,每一刻就有五到十人出動,這鬼市的兵力還挺強。”
九尾起身活動了下手腳,看樣子是準備行動了。
宋元落從袖袋裡掏出沙漏一看,細砂剛好漏盡。
古人這對時間的感知能力再次讓她折服。
“若說外面有日月星辰便罷了,此處是地下,你怎麼判斷時間的?”她不禁好奇問道。
“你竟知此處是地下?”九尾挑了挑眉,片刻後卻是自己回答了這一問題,“哦是了,你向來不信鬼神之說。”
宋元落笑笑沒說話,心裡卻在想,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絕不會相信千年前的人可以光靠手就建出這樣一座地下城。
“靠風,不同地方不同時刻的風都是不同的。”
九尾閉着眼,宋元落好像真能看到有風拂過他臉上一般。可若她自己來感受,卻隻能感覺到稀薄又凝固的空氣。
“我怎麼忘了。”她忽然猛地擡頭望向天空,那裡依舊隻有濃厚的黑色。
氧氣!住着這麼多人的地下城,絕不可能隻有一個密封的出入口。
“《周易》八卦,乾為天,坤為地,我們剛剛進來的那個通道可是位于整座地下城的西北方?”
“你懷疑這裡有其他通道?”
“對,而且不止一處,不過通道大小可否通人我就不太确定了。但若天馬行空一番……我猜測在坤卦對應的西南方定另有一處密道。”
現在就是不知道建這地下城的人是誤打誤撞利用密道解決了氧氣問題,還是在建造時已經安裝了通風管道。但單看這鬼城布防的嚴密,宋元落相信那幕後之人定給自己單獨留了一條出入通道。
“西南方……這兒,節止酒樓。”尉遲硯攤開地圖,很快就找到了最符合條件的。
宋元落探出腦袋也仔細看了眼地圖,随後和尉遲硯輕輕擊了下掌。
“英雄所見略同。”
“兩位英雄,小爺的直覺可不太妙。”九尾抱臂靠在牆上,妖豔的狐狸眼在幽暗光線下流露出濃郁的擔憂,“一旦他們開始封市搜人,就真的無處可逃了。”
宋元落怔了怔,側目對上尉遲硯同樣糾結的視線。
皇城司這次能哄騙那個龍火販子交易并不容易,此次錯過還不知何時才能搭上線。他們兩人心底多少還是有些不甘心就這麼離開,但九尾的話并非沒有道理。
現在并不适合去一個全然無知的酒樓冒險。
沉默兩秒,宋元落下了判斷,“先去入口處,若那裡有埋伏我們再去這個節止酒樓一探究竟。”
商議定,三人便悄悄離開後院重新混入了街上的人群中。
“眼線比剛才進來時更多了。”九尾不知道從哪裡順了把扇子,面上依舊帶着悠閑的笑容,“看來是我低估小侯爺的尊貴地位了。”
“本侯确實平易近人。”尉遲硯倒是不客氣。
宋元落頗為無奈地笑了笑,緊繃的情緒倒确實松弛了些許。
客觀來說尉遲硯确實是塊粗大腿,畢竟就連慕相這個中立派最後都被逼得加入奪嫡,但鎮國侯卻可以一直保持中立,何嘗不是一種實力的象征。而更重要的還是新帝即位後,無論哪個皇子即位,他鎮國侯府依舊手握兵權權勢滔天,誰也撼動不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宋元落明明抱上了這隻粗大腿,可總覺得活得更累了。
不提那些波雲詭谲的懸案,就說此刻吧,若不是托尉遲硯的福,他們哪至于這麼狼狽逃命啊?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宋元落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正沖九尾得意洋洋的尉遲硯,默默歎了口氣。
入口大門一如他們所預料的一樣,除去額外增加的四個牛馬看守,暗處還多了不少黑衣人。不過出去的排查看起來倒是并不嚴格,隻是重新檢查一下信物,甚至都不需要摘下鬥笠。
“玉牌有什麼特殊的嗎?”宋元落拿出自己那塊玉牌,又從尉遲硯拿出的那堆裡随手挑了一塊比對,并無特殊之處。
“這個玉牌獨特在玉本身。據說外邦荒海國曾進獻過一塊上古襄垠玉,世間僅此一塊,後打磨成玉牌共一十七塊,為鬼市獨有。”九尾解釋道。
“隻有一十七塊?難怪這麼貴。”宋元落将額外那塊玉牌放回去,忍不住吐槽,“尉遲硯,你不會是他們近期唯一一個冤大頭,所以才這麼引人注意吧?”
尉遲硯:“……”
“欸,九尾,那你之前是怎麼進來的?”
“燒殺擄掠,犯奸作科,凡是官家榜上有名的,都可直接進入鬼市。”九尾瞥了眼宋元落,又飛快移開視線,“除此外,能對鬼市貢獻價值或賣身給鬼市者,也都可入。”
“所以,你怎麼進來的?”尉遲硯摘下面具,眯眼看向九尾。
不過他話音才落,宋元落已經無視他接了話茬,“如此一看,咱們小侯爺花這五千金倒确實花得值。”
九尾深深看了眼宋元落,笑道:“人走陽光道,鬼行索命橋,天下同歸而殊途。”
尉遲硯也看了眼無情打斷他的宋元落,戴上面具冷哼了一聲,倒是意外并未繼續追問,隻是悶悶自嘲道:“走吧,明天還能趕上崇禮的蹴鞠大賽。”
“提起這事,我還真挺期待那蹴鞠大賽的。”九尾抱着頭和尉遲硯一起看向宋元落,“怎麼說,要不要我給你們簡單易個容?”
宋元落對上他們二人的視線,反倒是沒有立刻開口,場面安靜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