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比賽在未時一刻正式開始。托崇禮拖延戰術的福,其他早早結束比賽的兩隊早已整備完畢,蓄勢待發,倒是經過九尾精心“裝扮”的崇禮娘子軍們個個臉色慘白,形容枯槁。
“會不會太誇張了?”
宋元落中午和慕糯之待一處休息,沒看見九尾的創作現場,此刻見了是又驚訝又想笑。
相較之下,得到尚書府贊助的國子監隊個個绫羅綢緞,意氣風發。黎簌簌眼下雖有遮不住的黑眼圈,但濃妝下也算精神。
此刻遠遠望來,眼底的挑釁之意十分濃郁。
宋元落勾了勾唇,淡定移開視線。
此刻暫時還不是他們兩隊的主場,第二輪的第一場比賽,由滄瀾書院和文禮書院率先進行。
滄瀾書院那位祁二郎确實是位悍将,帶着一群外強中幹的草包也足足壓過了對方一個勢頭。
上午的那場賽事與滄瀾隊比賽的那支隊伍實力更弱,宋元落還看不出什麼。此刻對上還算過得去的文禮書院,宋元落才發現滄瀾隊真正的實力。
她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除了特有的門将,他們的人員布陣和我們是一樣的。”心有靈犀一般,濮翊揚開口說出了宋元落心中所想。
如同白磷一樣,她所以為的現代足球特有的布陣,原來古人早已掌握。
而相較之下,她才是那個一知半解卻又班門弄斧的門外漢。
“蹴鞠如同帶兵打仗,也講究進退攻防,祁二的實戰經驗遠比我豐富,到底是高我一招。這第三場,怕是懸了。”
随着哨聲響起,滄瀾隊在半個時辰内以三比零取勝,宋元落深深歎了口氣。
“不怕,我幫你。”濮翊揚突然開口說道。
宋元落扭頭對上他專注的視線,一時有些微怔。大腦宕機幾秒後才緩緩擺正身子,幹咳了兩聲,“翊揚你還學過兵法啊。”
“簡單學過。”
“噢……”
宋元落敷衍了幾句,重新看向了球場。她擅長調兵遣将,卻不喜歡依賴于他人,尤其是将結局走勢全然交到他人手上。
再者蹴鞠雖然是團隊運動,但正如同龜兔賽跑中混入一隻獵豹,怕是崇禮全隊一起上也跑不過一個祁二,又如何扭轉乾坤。
叫嚷聲中,國子監隊和崇禮隊已經走到了賽場正中。
比賽前,兩隊人似是在交談什麼,神情彼此都有些激動。
宋元落雖然離得遠,但大抵也能猜到内容,無非是口舌之快。
“容王來了。”九尾忽然說。
宋元落擡眸望去,果看見一人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來。下午皇帝并未出現,看來是隻打算結束時來封賞了,這後面兩場的監場交給了這位瘸了的嫡長子。
她本就不善的眼神更加冷冽。
倒是容王目光掃到他們這處時還微笑着沖他們點了點頭——或者說得更準确些,是沖着慕糯之。
周圍不少世家娘子頓時發出陰陽怪氣的冷哼聲。
慕糯之則不明所以地舔了舔手上的糖渣,随即老成地擰眉歎了口氣,噘着嘴道:“好多天沒給夫君唱搖籃曲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乖乖睡覺覺。”
宋元落一怔,轉身想問些什麼,卻忽然聽到周圍一陣花癡低呼。
她扭頭,才發現文王也來了。
“嘁。”宋元落的嘴角抽搐了幾下,本能發出一聲不屑輕嗤。
大冬天還拿着把破扇子擺pose,真不知道這些世家娘子什麼審美。也不知道黎簌簌看上他哪點,抛去王爺身份,他通身氣質既不如蕭滐沉穩潇灑,細看五官也普普通通,連濮翊揚千分之一也比不少——這麼一看,濮翊揚長得還真挺好看……
“嗯?”濮翊揚留意到她的目光挑眉面露疑惑,宋元落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慌忙紅着耳朵重新坐正了身體。
文王身後緊跟着的是大刀闊斧的肅王,他一登場那些細碎聲就消失了,全場有一瞬鴉雀無聲。
“四哥這鬼見愁的能力還是一如既往啊。”滿場寂靜中,有一人的嘲笑聲格外明顯。
一身金玉富貴的康王竟也來了。
今日這場蹴鞠還真是熱鬧至極,奪嫡之位的三個熱門選手全都踩點到齊了。宋元落挑眉看向場地正中紅着臉偷偷看向文王的黎簌簌,嘴角慢慢上揚。
“砰!”一聲鑼鼓響,比賽正式開始。
國子監隊中有一瘦長者率先搶到球,很快就甩開崇禮隊衆人帶球跑到了球門前。速度之快甚至連一旁還在鬥嘴的肅康二王兄弟倆都沒有反應過來。
崇禮隊衆人也有心去追,隻是跑了幾步便叉腰停下了腳步,喘着氣面露疲态。
“趙籍,好樣的!”觀衆席上有國子監生振臂歡呼,随着他的這一聲呐喊,趙籍幹脆果斷地一腳用力踢出皮球,球頓時高速朝球網飛去。
全場頓時爆發出歡呼聲,可很快聲音就滞住了。
柳奈落飛撲上前用身子撞開了那球,在地上翻滾一圈後飛快爬起,一腳踢飛皮球後曲膝擺正了姿勢。
全隊隻有她沒有特地化妝,因為她的臉色本就比常人更蒼白幾分,也因為她是這場比賽的關鍵,不需要她裝弱。
此刻她站在球門前,明亮的眼睛透着韌性與堅決,大有與對方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