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一支商隊會帶着十箱黃金進城,他是賣黃金呢,還是用黃金買其他東西?
而來自潭州的商隊,與同為潭州出身的莫狀飛又有什麼關系?
莫狀飛為報仇入魏王府斷足殺人,最後又為何要冒死刺殺并不知情的蕭滐?
還有那個藏了一肚子秘密卻當衆被人用白磷滅口的王百川,他又扮演着什麼角色?
白磷,鬼市,尉遲硯之死……冥冥中一切似乎都串了起來,卻又少了最關鍵的一環,讓宋元落始終想不明白。
但無所謂,既然找不到證據,那便讓證據來找他們。
“搶了。”宋元落簡潔明了地下了一個最粗暴直接的命令。
……
蕭滐“行醫”的日子定在驚蟄這日,就在汴京最大的醫館回春堂。
“震蟄蟲蛇出,驚枯草木開。”
宋元落邁出魏王府大門,唇瓣飄落幾滴春雨,帶着絲絲甘甜。
濮翊揚撐傘走至她的身側,偏頭同她對視一笑。
“老大,上車咯。”随着一聲輕快的“籲”,馬車穩穩停在門口。九尾叼着根野草,沖宋元落眨了眨眼。
慕糯之聽到聲音從車簾後探出腦袋,頂着一頭的銀針,才剛咧嘴便被邈叔拎着後頸揪了回去。
邈叔忙完宋元落拜托他的事情後近日已經開始着手研究慕糯之的腦疾了,過得倒是比她還要操心;而為了哄慕糯之乖乖接受施針,九尾最多時候一個時辰内跑過五趟酥糖鋪,宋元落一時也不知道該心疼誰。
“走吧。”仰頭望了眼廣闊的天空,宋元落笑着再次邁步走入雨中。
回春堂外此刻已圍滿了人,不過癞病具有傳染性,衆人卻也不敢靠得太近。
大理寺和皇城司都派了人前來維持秩序,兩方勢力互相較勁誰也不肯退讓半分。不過雙方的首領倒是都未露面,讓人不由對他們派人的目的又多了幾分猜測。
究竟是為了讨好十分關心此事的天子還是趁亂渾水摸魚,怕也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在衆所期待中,慕糯之和蕭滐的馬車一前一後停在了回春堂外,兩輛馬車中是由魏王府侍衛親自擡着的十箱名貴草藥。
這十箱草藥幾乎耗盡蕭滐所有家财。
此刻草藥安全抵達回春堂,衆人也微微松了口氣,宋元落所擔心的中途會有人故意破壞一事到底沒有發生。
隻是在馬車停穩的空當,隊伍最前邊蕭滐所坐的馬車外倒是發生了一點小亂子。
一個重病的麻風病人沖破防守跪到了蕭滐車外請他救命,而周圍的侍衛怕被傳染都不敢用手去制服他,隻好動用棍子。
可憐那病人本就手腳不便,此刻被亂棍圍上,整個人搖搖晃晃連站都站不穩。
而就在他即将摔倒之際,一個身着錦袍的尊貴身影從車上蹿下,一把拉住了他。
“王爺!”
“魏王殿下!”
眼見蕭滐和那個麻風病人肌膚直接接觸,跟随的侍衛太監吓得急忙上前,不過蕭滐擡手阻止了他們的動作,反倒是絲毫不介意地攙扶住那麻風病人,溫柔問候着。
周圍百姓則在聽見他的身份後嘩然一片,嘈雜聲幾欲震天。
蕭滐過去在坊間的名聲是沉迷求仙問道,耽于美色,從不外出,百姓鮮少有見過他的。故直至今日一見,才覺得這位魏王的不凡。
容貌俊美,氣宇軒昂,舉手投足間盡顯灑脫,還真頗有得道者的超凡脫俗,而言談舉止卻溫文爾雅,真乃人中龍鳳。
人群中不知多少小娘子眼冒桃花。
“王爺,求求您救救我。”那個沖過來的麻風病人死死抓着蕭滐的手,涕淚泗下。
蕭滐寬慰地握住他布滿膿疱的手,溫聲道:“老人家不必擔心,今日本王既來了,自當全力以赴。”
“真的?”
“本王從不妄言。”蕭滐說着示意兩個侍衛将這病人扶住,甩袖昂首面向衆人,“隻要是我大虞子民,今日皆可入回春堂醫治。”
自蕭滐能醫治癞病之事傳開後,坊間便有各種傳言,其中一種便是今日能入回春堂的病人是需要特殊關系的,因此剛才那個癞病病人才會冒死求救。
而此刻蕭滐親自破了這一傳言,在場病人及看熱鬧的百姓頓時歡呼稱頌,聲音足足傳至幾條街外。
汴京各大達官顯貴的住所,緊閉的大門旁暗開的角門中仆從來往匆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聽着回春堂的消息。
他們都知道,今日之後大虞朝廷的局勢,怕是要天翻地覆。
“啪!”肅王府,一隻上好的茶盞被扔在地上,砸個了粉碎。
蕭朝搴握拳站起,憤怒地在廳内快步走了幾個來回,“好啊,這個老九,藏得可真深呐!”
蕭夕攬沉眸擺着扇子,并未直接開口。良久,才擡眸看了眼蕭朝搴,“四哥,不急。”
“怎麼不急?你沒聽見那些小乞丐唱的,活神仙九王爺,這老九修煉不成,倒先成了神仙了!”
“那也隻有乞丐。”蕭夕攬盯着蕭朝搴,眼眸深邃而陰狠,“除了乞丐和那些窮百姓的稱贊,他蕭滐還有什麼?”
蕭朝搴一愣,這才冷靜下來,甩了甩袖子重新坐回座位上。
如今朝中官員皆有站隊,頑固的中立派如鎮國侯也不可能因為蕭滐破例站隊,一個沒有軍權也沒有派系的王爺,哪裡鬥得過他們。
“本王就是看不慣老九那個廢物博得這些好名聲。”蕭朝搴哼哼了一聲。
蕭夕攬自然也知道他的心思,暗自翻了個白眼沒有接他這句話。擺着扇子繼續說回正事:“我們目前最大的對手仍然是老五。不過——”
他勾了勾唇,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既然老九這麼招搖,我們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怎麼利用?”蕭朝搴頓時來了興趣。
“呵,鹬蚌相争,漁人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