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珩出行自然帶着侍衛和暗衛,但暴起的難民數量實在太多,他們又不敢在不确定狀況的情況下殺戮百姓,很快就被圍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宋元落被護在侍衛保護内圈,此刻緊挨着輪椅警惕地盯着那些暴民,心裡一團亂麻。
誰知話音未落蕭玉珩的侍衛就已手起刀落砍下了一個腦袋,鮮血噴濺,場面之血腥徹底擊潰了宋元落心裡的防線。
相較之下,那些暴民也不過是略一愣神,随即立刻繼續與王府侍衛厮殺起來,絲毫未被威懾。
宋元落因那個被砍下的頭顱本能地閉上了眼睛,隻覺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整個身子也不由前後晃了晃。
蕭玉珩很快再次握住她的手腕幫她穩住了身子,手腕間的溫熱終于讓她漸漸恢複清明,她深吸一口氣,按着輪椅啞聲道:“若此刻就殺害百姓,這場暴動的性質就變了。”
“他們不是尋常百姓。”
宋元落睜開眼,對上蕭玉珩清明的眼神,心中略顯安定,可依舊頗為疑惑,“不是尋常百姓?”
“嗯,從他們的招數判斷,個個都是習武高手。”
宋元落擡眸朝那些暴民看去,她自然看不出什麼身手招數,卻也沒理由質疑蕭玉珩。
畢竟今日之事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無論是蕭滐還是他,沒有誰可以逃脫。
“是蕭汜?”若是按照暴民是殺手扮演的思路去想,那麼一切便說得通了,宋元落很快找到了關鍵點。
“也可能是老四和老七。”蕭玉珩的想法與她不謀而合。
“我還以為你那三個弟弟做事至少會顧慮下你這位兄長。”宋元落緊緊握着輪椅靠背,眼見那些侍衛終于殺出一個缺口,立刻毫不猶豫地推着輪椅往缺口沖去。
蕭玉珩右手按着輪椅的扶手,左手緊握着侍衛遞來的一把長劍,毫不猶豫地往面前試圖阻攔的人身上劈去。
萬幸那個缺口已經被侍衛清理幹淨,并未有血迹或頭顱撞到宋元落身上。
隻是空氣中彌漫的濃烈血腥味依舊讓她十分難受,她從來沒有那麼一刻如此鮮明地意識到自己正身處一個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時代。
一個随時可能死掉的時代。
她的餘光看見自己推着輪椅的青蔥玉手,看見它漸漸化為刀刃模樣。
“扔下我,往反方向跑。”身後追兵漸漸又多了,兩人身邊的侍衛為阻止他們也變得越來越少,眼見宋元落漸漸再推不動輪椅,蕭玉珩忽然開口說道。
宋元落皺眉看向蕭玉珩,雖然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沖誰來的,但他的人頭确實比她更有誘惑力。
最後兩個暗衛脫隊攔住了身後暴民,兩人身邊終于再無護衛。
“元落,就到這裡吧。”蕭玉珩再次開口,語氣真摯竟然讓宋元落辨不出真假。
宋元落扭頭匆匆看向身後厮殺的人群與試圖突破兩個暗衛建起的單薄屏障的暴民,再看向面色平靜的蕭玉珩,一咬牙還是推着他繼續往無人處跑去。
他們雖非同路人,但抛下他自己逃命這種事她卻也做不出來。
而蕭玉珩大抵也察覺到了她的目的,面上罕見流露出驚訝與呆愣。
“你——”他遲疑的聲音被吞沒在疾馳的風聲中,隻聽見宋元落急促的喘息聲中含糊嘀咕過一聲抱怨,“實木的輪椅究竟為什麼這麼重?”
……
接近十來人身手高強的容王護衛隊,到最後還是悉數被暴民糾纏而無法脫身。
宋元落和蕭玉珩很快就被逼到了河邊,再無退路。
九尾和刁琉在查難民的身份此時不可能來這裡,蕭滐的侍衛想必同樣應接不暇,難道自己今天真要和蕭玉珩就這樣死在這裡?
宋元落的腦海中徒然冒出“機關算盡又如何”七個大字。
“蕭玉珩,是我連累你了。”
“時也命也。”
宋元落看向蕭玉珩,他對于失敗倒是接受得比她以為得要坦然許多。
兩句話的功夫已有暴民闖過阻攔圈持刀殺了過來,宋元落抱着僥幸心理試圖用成倍的金銀打動對方,卻隻得到一聲冷笑和再無猶豫劈下的大刀。
“嘭!”
刀劍相撞發出清脆撞擊聲,有人攔下了暴民的攻擊。
宋元落長長松了一口氣,手心緊握的藥粉已被冷汗浸濕。
“走!”那人轉身朝劫後餘生的兩人喊了一聲,宋元落這才回過神,急忙推着蕭玉珩往被他撕出來的空缺跑去。
臨走前她回頭看了眼那個憑空冒出來的人,有點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是誰。
約莫又走了半刻鐘,皇城司終于收到報案趕了過來,很快鎮壓住了四處流竄的難民,并捉住了慫恿暴動的幾個暴民。
宋元落和蕭滐等人彙合後立刻從他們那裡了解到了大概的情況。
起因是施粥發餅時有一個壯漢和一對婦孺為糧食起了沖突,桃夭當即氣呼呼地指責了那壯漢幾句,那壯漢不敢頂撞她忍下了一口氣,誰知扭頭就砍死了那位孤母。
附近的難民見後立刻就找蕭滐去告狀了,誰知蕭滐前腳才踏入帳篷還未來得及找那個難民算賬,對方早已拿起大刀朝他砍了過去。
之後便是早有準備的幾個暴民借機“造反”,而受到驚吓的普通難民為逃命四處亂竄,才讓場面如此混亂驚悚。
“那個帶頭的呢?”宋元落看向帶隊前來的刁琉,話未落便見大理寺的人也已經趕到了。
最近隻要一方去哪,另一方無論什麼原因都跟着去,這兩隊人幾乎都快要形影不離了。
刁琉聽到動靜也不搭理,按劍擺了擺手,很快有人将一個壯漢壓了上來。
宋元落走上前,垂眸死死盯着他,語氣冷到極緻,“為什麼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