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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也許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哈利又重複了一遍。
哈爾看着面前瘦弱的男生,他驚訝地望着他。一頭亂糟糟的黑發,一雙翠綠的眼睛,戴着一副用許多透明膠帶粘在一起的圓框眼鏡。
這就是他的弟弟。他想,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有點怯生生的,瘦小的,說話斯文,有一副和他在福利院見到的孩子們相似的憂郁的神情——和他想象中活潑健康的形象完全不合。
“說來話長。但我們确實是兄弟關系。”
他從哈利拿着的信件中抽出一封,上面印着熟悉的花紋:一個大寫的H和四隻動物。他也不能在一兩分鐘裡把所有事情說清楚,幹脆讓哈利自己看。
這封信是哈利的入學通知書。
“打開看看。”哈爾遞給他。
哈利看了他一眼,抽出信紙一目十行:“霍格沃茨?”他的心裡像有一根很粗的橡皮筋嘣的一聲彈起來,嗡嗡作響。
這是怎樣一個夢幻的早晨啊。
他迷惑極了,紙上是他從未聽說過的新鮮名詞。他再次擡眼打量了一下哈爾,很難确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可是他們長得如此相像,尤其是眼睛,碧綠杏眼,幾乎就是他的眼睛長在另一個人臉上。
“我.....”
“哈利.波特!”佩妮姨媽的喊聲沖破屋頂,“你在幹什麼?!”
“我得走了,姨媽在叫我。”哈利把信紙塞回哈爾手上,漲紅了臉。如果被佩妮姨媽發現這一切會怎麼樣呢?與魔法,所謂不平常的事情相關,即使是個小小的玩笑,也會讓她尖叫,歇斯底裡。
“她一直這樣喊你?”哈爾挑起一邊眉毛。他确定德思禮是中産階級,有不小的房子,不錯的車子,哦,還有漂亮的草坪和長滿玫瑰花的籬笆以及很大的後院。可他的弟弟穿着不合身的舊衣服,戴着破眼鏡,被不耐煩地呼來喝去。
這讓哈利更窘迫了。
“你能再出來嗎?今天?”
“等我一會。”哈利含糊地說,抓着一疊信件跑回屋裡。
餐廳裡的一家三口正在享用早餐,弗農姨父面色有點陰沉,可能是報紙上有什麼壞消息。比方說股市崩盤了,或者什麼銀行倒閉了。哈利輕手輕腳繞開他,把東西遞給佩妮姨媽。
“為什麼這麼慢?快給達力煎個雞蛋,他等得餓極了!”
佩妮姨媽一邊大聲數落着哈利,一邊翻檢信件。她把瑪姬姑媽寄來的明信片放在達力面前,她的寶貝兒子赤手空拳與牛排大戰,醬汁擦在嘴角,灑在她心愛的花邊桌布上,她卻認為這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把另一個黑發男孩視作空氣,或更糟。
“把火開大點!動作快點!”
“如果你再磨磨蹭蹭——”
哈利轉過身,草草把煎蛋“咣”地砸進達力的盤子。他滿心裡想着魔法學校和哈爾,對姨媽的訓斥心不在焉,左耳進右耳出。他知道佩妮他們今天要出門,也許他能在他們走後獲得自由,把這件事了解清楚。
“我要單面煎的雞蛋!”達力砸了下桌子,哈利今天把雞蛋煎太熟了,因為急着出鍋,蛋黃散了出來,和蛋白混合凝固在一起。
“哈利!重新煎一個!”佩妮姨媽說。
“我不要!我不要他煎!他今天不許吃早飯!”達力嚎叫起來,亂踢亂蹬,黑椒醬的碟子摔在地上。哈利趕緊站到一邊避免被波及。
“好好好,親愛的,達達小寶貝,我來給你一個新的——”佩妮姨媽放下手裡的東西跑到竈台邊上,回頭瞪了哈利一眼,“——至于你,你今天沒有早飯,而且要在院子裡等我們回來!别傻站着了,出去!”
哈利正巴不得呢,佩妮姨媽忘了叫他收拾地上的殘渣,他趕緊抓住機會跑了出去。
到門廳時他頓了一下。
站在德思禮家陰暗的門廳裡,姨媽尖刻的抱怨,達力的叫喊,隔着長長的過道來到他的耳邊叫人不得安甯。轉過頭,屋外的陽光燦爛,哈爾站在門廊前仰頭微笑。
“好吧。”哈利嘟囔道。雖然他從未聽說過他有哥哥,但這又有什麼關系。他甚至抱着微薄的希望,祈禱他的父母也沒有真的去世。可是,那樣的話他們一定會一起來找他。
他一步跨出大門,反手關上。
“啊,你出來了。我們可以找個地方坐坐,好告訴你所有的故事。”哈爾對他說。對于這位兄弟的家庭地位,他已經有了一定的猜測。
哈利問:“去哪兒?”他打定主意要在外面晃一天,絕不在院子裡幹曬太陽。
“對角巷,我們需要買點上學用的東西。”哈爾摸了摸别在腰上的魔杖,邊走邊說,“你相信你是個巫師嗎,哈利?”
哈利抿着嘴巴,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從來沒這麼想過......這真的不是一個玩笑——”
女貞路上的住戶陸陸續續地有了動靜,但是大路上還沒有人走動。哈爾左右看了看,在路過一家有着樹籬的院子邊抽出魔杖。
“蘭花盛開。”他低聲說,他的衛衣一翻,一捧新鮮可愛的花束綻放在他的魔杖尖上。照哈利來看,就是一根小木棍長出了花。
“哦。”哈利睜大眼睛,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束花說明一切都是真的。從天而降的哥哥,從天而降的霍格沃茨魔法學校,要不是手心的刺痛感太明顯,他甚至以為自己在做夢。
驚喜已經抑制不住地在他臉上跳躍了,但是下一刻,哈利立馬有了新的疑問。要是哈爾找錯了人,要是他到了那所學校卻被發現沒有魔法天賦......到那時他該怎麼辦呢?隻好聽從姨媽的安排去石牆中學了。一想到他或許會去上石牆中學,他就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可是我不會這些,我真的有魔法能力嗎?是不是搞錯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當然不是,”哈爾收起花束,耐心地解釋,“每個收到霍格沃茨通知書的學生都有魔法能力,它不會弄錯的。瞧,這就是魔杖,你也要買一個才能開始學這些魔咒。還有很多書和魔法材料。”
“噢。”哈利稍稍輕松了一些,緊接着他想到這些東西恐怕需要不少錢。這個念頭像是一塊石頭掉進了胃裡,讓哈利覺得肚子裡沉甸甸的。他躊躇了一會,窘迫慢慢抓住他的舌頭,使他難以開口。
好在哈爾注意到了這一點。
他輕笑了一聲;“我以為你應該還有其他問題?”
“——我,我沒有錢。而且姨媽他們不會替我買——”哈利沮喪地拽了拽寬大的衣擺,袖子和口袋一樣空空蕩蕩。
“這一點不必擔心,”哈爾立刻拉開衣領。哈利看到一枚金色的鑰匙和一條細細的鍊子連在一起,挂在他的脖子上。他把它扯出來朝他晃了晃。“這是我們的金庫鑰匙,爸爸媽媽留給我們的。”
哈利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隻是愣愣地看着。“我們.......有錢?”他喃喃地說(哈爾補充:“很多錢。”),有些不可思議,蒼白的臉龐染上淡淡的紅色,“那現在......”
“走吧。我們先去買書和魔杖。”哈爾替他說完剩下的話,一隻手搭住他的肩膀,“我會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盡管它有點複雜,不過,我希望你能冷靜地聽完。按理來說我應該先拜訪佩妮姨媽,然後坐在你們的客廳講這個故事,隻是我臨時改主意了。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他認真地看着他,哈利倒有點不自在起來。
“幸虧你沒這樣做。”他嘀咕道,“佩妮姨媽他們會發瘋的。”
“回來後還是要和他們見一面。不論怎麼說,他們是你的監護人,鄧布利多教授,你應該注意到了,他就是那所學校的校長,他囑托我去和他們解釋你入學的事情。”哈爾摸了摸下巴。
哈利不禁為他的新哥哥擔心起來,他看上去抵不過達力一拳,更不用說弗農姨父。要是起了沖突,就算他有魔杖,會點魔法,也不能保證絕對不受傷。當然情感上,他百分之一百支持哈爾。他暗自祈禱情況不要變得那麼糟糕。
“我們的爸爸媽媽也是巫師?”
“呃,是的。”
“佩妮姨媽說他們死于車禍,這是真的嗎?你還記得他們嗎?”哈利急切地追問。
“不是車禍,是别的原因。”哈爾含糊地回答,“而且我不記得他們,我隻比你大一歲不到,他們出事的時候我還不怎麼會說話呢。”
他帶着哈利輕車熟路地在街區穿梭,找到地鐵站後乘坐地鐵來到了倫敦的某條街上。這是市中心附近的街道,人群熙攘,店鋪林立。很難想象魔法世界會和這種地方有關系。
“如果你想要藏什麼東西,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和其他同類混在一起。”哈爾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朝斜左上角一指,“你看見一個酒吧了嗎?”
哈利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店面闖進了他的視野。店牌破舊,髒兮兮的污垢爬滿玻璃櫥窗,酒吧裡面黑黝黝的。路過的行人看都懶得看它一眼。
“很有個性?”哈利評價道。它看着快倒閉了。
“普通人看不見。這是一家巫師酒吧。”哈爾掃了掃路過的人,領着哈利過去,“那些巫師稱他們為麻瓜——哈利,如果你不介意,進去時把頭低下好嗎?咱們低調點。”
“為什麼?我們不能進去嗎?因為沒成年?”
“是因為你很有名,在巫師界。”哈爾低頭看了看他,伸手撥着他的頭發,把傷疤蓋掉,“或許你會被人認出來,或許不會,可我看我們最好少沾點麻煩。”
“什麼?”哈利皺了皺眉頭。他今天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他最後點點頭,跟着哈爾飛快地橫穿酒吧的廳堂。
這間酒吧雖然破舊,可是人氣不低,他們在談笑風生,穿着各色袍子的人們之間穿來穿去。哈利看見一堆冒着火焰的酒水,還有頭上頂着金絲猴的怪人。幾個戴着尖頂帽的老婆婆正吞雲吐霧,煙氣是紫色的,甜得沖鼻。這一切讓他感到很奇妙又有點不自在,好像他闖入了另一個世界。他的傷疤還在繞過一個渾身大蒜味的人時刺痛了一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等哈利回過神,他們已經站在一堵磚牆面前。哈爾抽出藏在口袋裡的魔杖,數了數磚塊,在其中一塊上敲了三下。
對角巷的門緩緩打開,兩旁的商品琳琅滿目。這個嶄新的世界讓哈利一下忘記了自己的疑惑。他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離得最近的是一家賣精良儀器的商店,招牌邊上搭着一摞坩埚,坩埚對面是藥店,店外支起架子,推銷新上市的新鮮龍肝。不遠處還有花店,門口的鮮花多的要把路過的人埋進去。
“看起來不錯,對吧?”哈爾挑了挑眉毛。
“看!它在動。”哈利驚奇地指着那捧纏着行人腳踝的喇叭狀的花。
“那是‘絆腳索’,離遠點,哈利,你要是被它勾住就隻能進去逛逛了。我們沒時間去花店。”
哈爾對照着清單,依照前一次的經驗安排了購買順序:
“你先去定長袍,摩金夫人的長袍店在第一個岔路的左手邊,然後你在那裡等我,我幫你買書和材料。你覺得怎麼樣?中午我們可以到‘祖母南希的廚房’吃點東西。那之後去取做好的長袍,魔杖和貓頭鷹最後一起去買,再回家。我是說,回你姨媽家。”
哈利沒有意見。他一心想看看這些店鋪賣些什麼,盡管日程安排的最後一點令人掃興,他也暫時不那麼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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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爾很快選好東西,拎着袋子向長袍店走去,遠遠就看見哈利抱着胳膊在門口徘徊,時不時朝街頭望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整張臉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