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奇,霍格沃茨竟然有這麼多女孩。
“至少他都拒絕了她們。”金妮吹了吹手指甲,“哈利也拒絕了三個,是不是?我聽到羅恩一路上不停數落他,好像哈利同意會對他有什麼好處似的……我覺得你應該試一試,你和他的關系那麼好。”
赫敏卻并不高興。哈利這麼做大約是因為秋.張,他暫時沒得償所願,她也就不告訴金妮,免得給她添堵。但是哈爾呢?難道他真的那麼挑剔,又或者有一個确切的目标?不論哪種對她來說都是相當沉重的打擊。
假如是前者,她不占優勢,她的頭發總是亂蓬蓬的,治好了牙齒以後或許能稱得上眉清目秀,卻實在算不上亮眼。假如是後者,那就更糟了,他向來很有主意,不會輕易改變。
“嗯,我會的,大概等到三百年後吧。”她郁悶地說。
金妮撇了下嘴,臉上的神情好像在說“你沒救了”。她不清楚赫敏心裡的彎彎繞繞,隻覺得她的成功率比她自己高得多。
“要是我能像你一樣,我可不會幹看着。”她的聲音裡透出渴望,伸出十根手指,“而且你是四年級,總得找個人去舞會的。我真希望有個人來邀請我,即使不是,嗯——算了,來,看看顔色如何?假如我能參加舞會,我就想塗這種顔色。”
金妮所羨慕的正是限制赫敏行動的束縛。的确,他們關系親密,她不想因為她那點好感而對它施加額外的影響。這時她竟然反過來羨慕金妮,要是她跟哈爾隻是點頭之交,她早就放手一搏,即使失敗了也不會比現狀差到哪裡去,可以潇灑地抽身離開,尋找下一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等待中消磨為數不多的勇氣,忍受在他徹底敲定舞伴之前的種種折磨。
赫敏歎着氣坐起來,看了看金妮的雙手。
“——還可以,要不要再加一些碎水晶呢?”
“聽上去不錯。”金妮說。
非常有默契的,她們暫時抛棄了男孩們,讨論了一會舞會的裝扮。這使她們振作了精神。不提及舞伴,那些魔法變出來的雪花冰晶,挂滿星星和彩球的聖誕樹,美麗的禮服,舞會前豐盛的晚餐,光彩照人的舞池或悠揚的音樂依然是值得期待的。
據傳言說,鄧布利多教授已經邀請了知名樂隊古怪姐妹。赫敏用魔法收音機時常常聽到她們的欄目,金妮還收藏了她們的經典磁帶。于是赫敏貢獻出了她的收音機,富有激情的音樂很快充滿了帷幔。金妮跟着音樂打着節拍,小聲哼唱,她的熱情感染了她。想到那件挂在衣櫥裡,采用了飄逸的藍紫色面料做成的禮服,赫敏決定從明天開始不再思考令她煩惱的問題,她應該好好裝扮自己,享受舞會,至于舞伴——看誰第一個邀請她,要是他不惹人讨厭,她或許會試着答應。
抱着這種想法,周六早晨赫敏出現在禮堂,看見拉文克勞的帕德瑪同哈爾說話時,盡管仍有一點沒來由的惱火,但還能保持着大大方方的微笑,甚至覺得他邀請她做舞伴也不錯。帕德瑪是帕瓦蒂的妹妹,這對印度裔姐妹花是全年級公認的小美人。
她走過去落座,剛好同帕德瑪擦肩而過。
“确定了舞伴人選了,是嗎?”她打了個招呼,哈爾在她對面聳了聳肩。
“難道你沒看見剛才那位小姐離開時嘴巴撅得老高嗎?”他臉上那種應付式的微笑在看見她之後褪去了,換成一種淡淡的卻更生動的表情,“她說對我的發明感興趣,結果卻連名字都拼錯了。”
“有時候你不必在意這種借口,她想跟你拉近關系呀。”赫敏把一盤黃油面包拉到自己面前,換了種角度,她也生出和羅恩一樣的感慨,“你太苛刻了,告訴我,你拒絕她時也是這麼說的嗎?”
“糾正一下,是‘普通地’,‘禮貌地’拒絕了。”哈爾揚起眉毛,“還有,苛刻?我不覺得。你總該對舞伴有點要求。”
“行了,我知道你想邀請英國女王那一類的人物。”赫敏一邊展開預言家日報一邊咬了一口面包,暗暗嘲笑他的“挑剔”。
“嗯,大體上沒說錯。”哈爾說,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她專心地閱讀報紙上的新聞,沉穩的氣度使她在一群浮躁的學生中顯得很突出。他不懷疑她以後能幹一番大事業,在大家都還懵懵懂懂的年紀,她已經有了清晰的發展方向,或許她以後會成為魔法部高級官員,甚至魔法部部長。
如果沒有赫敏,他大概可以包容那些姑娘的不足,比如虛榮膚淺,傲慢任性,容易害羞或者腦袋空空;但凡事怕有對比,赫敏朝這兒一坐,一雙聰明的眼睛搭配着從容的臉,就讓他突然厭倦了那個沒有她做舞伴的場景——一整個晚上跟另一個姑娘找話題,身體貼着,跳舞,說一些浮于表面的傻話。
而且,赫敏長得并不難看啊。棕發棕眼,乍一瞧不算突出,卻經得住打量,眉毛濃密,眼睛明亮,嘴唇殷紅,越看越覺得處處合意。
頃刻之間,哈爾意識到他似乎沒必要等到晚上。離他約定和弗利維教授見面彙報課題進度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說幾句話綽綽有餘;長桌上的人也少,他們附近的座位是空的,羅恩不在,哈利也不在——當然了,今天是周末,他離開寝室前他們還在床上呼呼大睡——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現在立刻邀請她?這樣,再有别的人來找他,他根本不必變着花樣想理由拒絕她們,隻要說一句“我有舞伴了”,用不着搭上半個早餐的時間。
想法成型的那一刻,他感到耳後有一小塊地方開始發熱,源自于臨時調整計劃而産生的某種不受控的興奮。赫敏臉上那種帶着嘲弄的無惡意的微笑加劇了這一點,他想知道當她得知她自己扮演的角色就是“英國女王”時會露出怎樣的神情。
“好吧,你是個姑娘,赫敏。”他說,“你一定了解你的同伴們的想法,我能請你給我一些建議嗎?關于怎麼邀請到一個‘與衆不同’的舞伴。”
赫敏的微笑凝固了一瞬。
“你不妨展開說說,什麼叫與衆不同?”她克制地問。
“就這麼跟你說吧,我想邀請一個未來的魔法部高級官員,一個邏輯清晰的法律工作者,一個神奇動物的守護人。”哈爾飛快地說完這一長串頭銜,然後停下來觀察她的反應。
“她們之間有什麼聯系嗎?”她困惑地脫口而出,“——哦,等等!”
“我不知道,”哈爾說,把一聲輕笑留在喉嚨裡以免破壞氣氛,假裝皺眉思考,“大概是她們都叫做赫敏.格蘭傑?”
赫敏的臉變得通紅。她前傾身體,先是盯着着他,好像他其實是一隻猩猩,剛剛不慎口吐人言;然後視線上移,急切地在他臉上尋找什麼,這會兒他也正謹慎地注視她,所以她很快放棄了,眼裡滑過一絲失望——可能是哈爾看錯了,他不确定,因為她緊接着笑了一聲。
那笑聲甜甜的,像一隻頑皮的小鳥,擦着手臂飛過去,以為它要停在手中,結果在收緊手指時飛走了。
“那麼,這是一個——”她挺直了背,看着他的眼睛輕聲問。
“是的,一個邀請。” 哈爾同樣直視着她的眼睛,右手掌心朝上,手指自然地微攏,遞到她面前——這個動作他專門練習過,知道應該如何控制自己的神情和肢體動作,使之呈現較好的效果,“赫敏,我想邀請你做我的舞伴,作為最好的朋友參加舞會。”
最好的朋友?
這不是赫敏想要的。
但赫敏發現她很難不将手放在他手上。雖然沒在他臉上找到類似愛慕和癡迷的情緒,令她有些失落,可他拒絕了其他人,第一個邀請她,認為她“與衆不同”——這句有待保留,她向來知道他多麼擅長語言的藝術——無論如何,當他微笑着向她做出邀請的手勢,綠色的瞳仁裡倒映着她的身影時,她唯一能做的也隻是别那麼快抓住他的手。
“謝謝你的邀請。我沒想到……我是說,有那麼多姑娘想邀請你呢。”她矜持地回答,指尖蜻蜓點水般地落進他的掌心。
“怎麼,你覺得那裡面會有第二個‘英國女王’般的人物嗎?”哈爾虛握着她的手指,饒有興緻地說。
赫敏被自己的話砸中了腳,而且不知為何,她有種預感,似乎他等着說這句話已經有好一會了。
“誰說得準呢?要是你再挑挑,說不定就用不着跟‘朋友’參加舞會了。”她羞惱地說,“我也不——”
某個加重音節的詞多少洩露了一點她内心的不甘,引起哈爾警覺的注視,意識到這一點後,她想抽回手,哈爾更快地追上了她,手腕一擡,将即将溜走的她的手指們扣下了。
這大概是魁地奇球員的通病,見不得到手的鬼飛球長翅膀離開。
“跟朋友跳舞有什麼不好?還是……你更期盼另一種邀請?”他敏銳地問,笑容變得微妙了些,雖然他做過類似的心理準備,赫敏模糊的态度還是給了他一種荒謬的錯位感,他無法想象赫敏會喜歡一個男生,并且平時竟然沒有半點迹象,“真的有嗎?是誰?哪個學院?幾年級?”
聽到前半句話時,赫敏的心一瞬間跳到了嗓子眼,皮膚傳來的溫暖觸感,他探究的眼神,都在她頭腦裡激起一陣混亂的風暴,然而等他說完,她的心回到了肚子裡。
“沒有誰,”她皺起眉,又覺得好笑,又覺得奇怪,“你問這個幹什麼?我隻是覺得朋友之間跳舞少了點新意。”
“無意冒犯,隻是想見識見識你選擇的眼光。”
“噢,”赫敏揚了下眉,他有點緊張的表情取悅了她,她晃了晃被他握着的那隻手,用非常狡黠的的語調回答,“那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我親愛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