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那些人個個不敢出聲,可能是知道了這聲音與水流有關。
可是,大乾的科學文化都發展的不錯,更何況對于在外行軍的人來說,喊泉也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古怪地貌,這些還都是皇帝的精兵,竟然會被吓成這樣?
難道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秘密?
想起方才嗆人的香燭煙氣,她猛的記起在佛蓮處聽過的牆角來。
今上十分迷信,大乾無人不知。
那日是兩個小官相約吃閑酒,戶部的抱怨說上頭為着搞金丹,花錢如流水,明明是宮裡的開銷,自家又要為這虧空的名頭挨罵。禮部那位勸對方無需擔憂,今上自己的錢,要什麼便給什麼,現下連皇子們也都是哄着今上開心的行徑,且此事關系到聖體安泰,一不小心就是要殺頭的罪名,沒人敢不要命的去幹涉這個。
這位大乾的皇帝和前世五千年的帝王們并無不同。隻要到了年歲,少不了行些追求長生,迷信鬼神的糊塗行事。
大概泉水幹涸也與迷信活動有關?所以這些兵士才如此的小心翼翼?
東臨朝拜在前,皇帝又極為看重此次的圍獵。晉王頂替了太子接下此事,必然是事事謹慎,小心琢磨,可她卻并未從宜哥哥處聽說過長甯湖有什麼怪異不妥……
宜哥哥應當是不會瞞她的,難道是晉王被人蒙在鼓裡了?
若晉王和菁妃真的敢在皇帝的圍獵場裡抓韓玉,這母子倆是真的不怕死嗎?
腦海中閃過早先見過的太子和良王。二人的言行都越發的耐人尋味。
那隻在背後攪弄風雲的手,究竟是誰?
方才對岸見到的那個油膩大叔也是越想越覺得熟悉。記憶中似乎有張對不上名字的臉,隻是比着見到的模樣要再年輕些,也更精瘦。
思考無果,好在已經恢複了些力氣,還是繼續前行。
再往前走已寬敞許多,少了手腳都被困着的憋屈,高處還多了可以攀爬的空間。
估摸着又過了一盞茶,謝從安忽然有了種說不出的異樣,于是嘗試着舉高火把到處晃了晃,驚喜的發現自己已進入了一個溶洞中。
四周都是些鐘乳石,也沒瞧見什麼毒蛇猛獸。
侯府千金的身嬌肉貴,她此番已經徹底體會到了。
渾身的酸痛讓她連呼吸都有些費力。緞面布底的鞋子濕答答的,早已磨破,全靠強撐着一瘸一拐的将洞裡摸索了七七八八。
沿着水流,她尋到了溶洞深處的一片黑潭。
水域映出火光,隻有小小的一團。
她估量了水潭的大小,朝裡頭丢了幾塊碎石,等了等才小心翼翼的上前探手去摸。
冰涼的觸感從手指傳到身體,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山裡本就比着外頭涼,這潭水的溫度更要低上許多。
謝從安低頭望着寒潭,露出一絲苦笑。
“外頭是水,裡頭也是水,偏偏自己又不會水。這處境真的是絕了。”
她開始支着發昏的腦袋,重新思考從原路出去的可能,忽然間意識到了不對勁。
方才獵場入口前,那些人都未詢問過她的身份,也并未問過她為何要進獵場。
過來這一路上,的确都從未見過有宮婢女子。
若這林子不許女子擅入,那她現在就如同死了沒有差别;又或是她的身份早已被認了出來,對方隻不過順勢要她死透罷了。
謝從安将自己吓得汗毛矗立,站在原地使勁兒回憶起來。
前幾日聽規矩時懈怠,她要如何記得是否真的有女子不得入內的規矩!
此時再想,那個撐舟的小子明明身量比着自己都還小一圈,為何不直接用他呢?
難道是因為啞巴,怕溝通不暢?
可是宮中的太監和侍衛那麼多,又為何非要從外頭抓個啞巴來劃船呢?
越想越亂,謝從安腳軟的癱坐在了地上,忽覺手中抓着的石頭光滑可愛,拿到火把下一看,兩顆碧綠渾圓的珠子,不知是玻璃、琉璃,又或是寶石了。
她趴下去用火光仔細照了照,所見的石頭各色參雜,大多是普通的碎石,間或散落着不少這樣的彩色石珠。
就算前世見過許多被修複過的半殘建築和景點,似這樣過分人造的也是奇葩。
她一面吐槽,一面撿起一顆砸開瞧了,發現邊緣尖銳,當真如玉石透亮。
不論如何,隻要将這些報告出去,想必就會有人會來挖此處山壁了。
……這個撒彩珠的人究竟想要幹什麼?
……這山洞裡頭難道藏着什麼秘密?
謝從安選了幾顆塞進袖袋,在越來越冷的山洞裡瑟縮着,繼續糾結該不該原路返回。
前兩次被刺殺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今日過來的這一路又經曆了各種手腳虐待,她是真的不敢往好了想。
心煩氣躁中,想着起身動一動取暖,沒想到一顆鬼斧神工的大石筍後,石壁頂上藏着個黑乎乎的洞口。
會發現它,還是要得益于石壁下方堆疊着的大石塊,那明顯是人為的。高度正适合往上攀爬,周圍還散着不少石頭。
心頭疑雲越來越重,她甚至沒有了找到逃生辦法的雀躍之心。
這山洞裡絕對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