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風識吹滅火折,下意識握緊蕭嬌手臂。
兩人正驚疑時,話語聲再次傳來。
“不合條件,這批又沒有一個合條件。”男子聲音沙啞,語氣盡顯不滿。
“您消氣,别自個氣壞了身子。這批也不行嗎,那就再換一批。”這次是個女聲,捏着嗓子,倒像是玉肌閣的老鸨。
“又換一批,已經換了多少批了,再找不到,你我也不用找了,等着收屍吧。”
“哎,怎會呢,郞主如此器重您,是舍不得您這顆漂亮腦袋的。您就放寬心,這裡這麼多伶女,總會碰上一個的。”
男子短歎一聲:“但願吧……上次一批都處理幹淨了?”
“您放心,消失得幹幹淨淨,誰也發現不了。那這次這批……”
“先不要這麼快動手,太頻繁會招惹官府注意。”
兩人沒繼續說話,頓了片刻,有腳步聲驟然響起,聽起來他們似要從石室内走出來。
蕭嬌身子一僵。這裡隻有一條單向通道,這兩人隻要走出來,必會和他們迎面撞上。怎麼辦?
還沒等蕭嬌反應過來,下一瞬,昏黃的光陡然變亮,牆壁上已經映出兩個斜長身影。就在這時,她手臂一緊,被人摟着貼到了石壁一角。
蕭嬌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也不知因緊張還是旁的什麼。她微微擡頭,隻看見闫風識緊抿的唇角和冷峻的下颌。
闫風識将蕭嬌護在身下,身體卻緊繃着,時刻注意着不遠處的動靜。幽黃的燈光自通道裡一晃而過,那兩人走出石室,并沒有向他們而來,反而走向了通道更深處。
闫風識松開手,眼眸微微垂下。聽他們話中之意,他們是在為某位郞主尋找符合某種條件的伶女,并且會處理掉一批人。
他們口中的郞主是誰,符合條件是符合什麼條件,處理又是什麼意思?
闫風識尚在思忖,不妨身邊人一動。闫風識順勢拉着她,問:“去哪?”
蕭嬌擡手一指:“現在沒人,去看看裡面有什麼。”
方才那兩人走出來并沒有關門,眼下石門大敞,蕭嬌走到門沿邊,探頭内望。
裡面沒有燈,黑魆魆的空間内似有幾息呼吸聲,在這詭異的地下通道裡顯得格外瘆人。
蕭嬌緊抿唇角,閃身鑽進門内。闫風識剛要拉她,手卻抓了空。他心中一緊,緊随其後進了門。
室内如外間一樣,且更為黑沉。闫風識掩上門,将火折子吹燃。
借着火折子猩紅光點,兩人迅速巡視一圈。這個石室類似于書房。室内擺有桌椅幾架,架子上放着幾本賬冊。闫風識掃了眼,冊封上并無字。他拿起最上面一本賬冊打開,這似乎是本名冊簿,裡面密密麻麻,靠前的字迹已經發黃陳舊,這些人名下極少數用紅點标出,但更多的則劃了叉。
闫風識眉心一動,忽而想起什麼,目光迅速在簿冊上搜尋。翻過幾頁,忽聽蕭嬌喚道:“這裡,快來。”
他擡起頭,蕭嬌正站在書架後,向一側張望。他走過去,才發現這一側的石壁上竟開了道小窗,窗面不知是什麼材質,竟然是透明的,觸手輕叩,堅硬如鐵,不光如此,之前聽到的呼吸聲正是從這裡面傳出。裡面……似乎有人,而且還不止一人。
闫風識将火折子伸到窗邊,凝目望去。透過透明的窗戶,可以看清,裡頭同樣是間石室,不過這間石室很大,東向一側放置數個大缸,靠内則是一張通鋪,上面橫陳着七八個人,看服飾正是之前的那群舞伶女。這些舞伶雙目閉合,似乎睡着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蕭嬌皺着眉頭,一寸寸尋摸窗沿,想看看這裡有沒有機關,這些舞伶就在這,她恨不得立馬鑽到隔壁,将她們叫醒,她要問她們,為何會唱那樣的歌。
然而蕭嬌越尋心越亂,剛尋到一半,外面再次響起腳步聲。
那兩人回來了!
闫風識倏地吹滅火折,俯身在蕭嬌耳邊說了一句,而後走到架旁,随手摸到一物。
腳步聲愈來愈近,蕭嬌神情戒備,站在門邊,死死盯着門口。
“呸,當自己還是世家夫人,給我擺什麼譜。”老鸨的聲音響起。
“行了,她已經沒救,左右不過幾天了,跟她計較什麼。”是那男子說話。
“那倒是,沾過仙人皮的豈能那麼輕易戒掉,呵,堂堂謝家夫人,到頭來還不是被棄。”
老鸨撇嘴,扭着身子走了進來,她身後的男子腳步忽然一滞,口中厲聲道:“不對。”
然而已經遲了,他們左側風聲乍響,男子忙扭頭,卻見一團土灰直沖面門而來,土灰後似乎是個人影,然而此刻卻顧不得分辨,他一手揮開塵土,一手成爪,直奔那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