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蕭嬌稍稍放心,采薇的姑婆眼下就在宮中,自蕭嬌放血治療衛珩後,婆婆就被留在宮内,但雖然她們同在宮中,彼此卻再也沒見過一面,衛珩的話是,待他身體痊愈後,便可放人出宮。然而如今他都要大婚了,放人一事卻始終沒動靜。
蕭嬌眸光一沉,想到采薇如今僅剩婆婆一個親人,便道:“她姑婆此刻就在宮中,不過眼下還不能出宮。你回去後對她說,此事我會想辦法,望她勿要憂心。”
阿牤面上歡喜:“原來姑婆沒事,這可真是太好了。不過她怎會進宮呢,抓她們的人,我聽闫大哥說,是什麼藥材大商,姓孫的……”
“藥王孫?”蕭嬌倏爾一愣。
阿牤點頭道:“正是此人。頭頭,你也知道?”
想到藥王孫,便想到玉肌閣,難道兜兜轉轉,藥王孫确實和玉肌閣有交易,那些失蹤的酒伶女,還有仙人皮,是經過他手轉運?不過,此事太過複雜,蕭嬌含糊一聲,又交代阿牤這事不能告訴他人。
阿牤點點頭,環顧四周,又走近了些,壓低聲音說:“頭頭,我知曉厲害,闫大哥也囑咐過我,你放心,不該說的我絕不會亂說。眼下,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就是采薇姐囑托我的,她的原話是,‘女郎,今天我在街上撞見一人,我全想起來了,與郎主密會的那人是會稽王幼子,東陽郡王。’”
東陽郡王?衛沖?!
蕭嬌心底一突,蓦然想起那日在玉肌閣前見到的那人,心不由怦怦跳起來。
衛沖密會父親?與父親密會之人竟不是謝氏?
阿牤見蕭嬌臉色蒼白,不禁道:“頭頭,你怎麼了?”
蕭嬌一咬牙,暗自穩住心神,問:“闫少卿呢,他可知曉這事?”
阿牤垂頭,呐呐道:“頭頭你還不知道吧,闫大哥如今賦閑在家,早已不是大理寺少卿了。”
闫風識辭官了?蕭嬌擰緊眉心,想起數月前金陵裡的風言風語,如今衛珩臨朝,必然已經知曉流言,他那樣的性子……
蕭嬌幾乎立即猜到,闫風識辭官,大概不是因流言所擾,而是衛珩有意為之。她拉住阿牤手臂,手卻不由自主攢緊。
“闫風識,他,可好?”
阿牤沒見過蕭嬌如此神色,咽了口唾沫,艾艾說:“頭頭,你,你放心,闫大哥好得很,今早出來他還送我了,他叮囑我,在宮内不要東張西望,也不要随便亂走,他不知道我是來尋你的,因此也沒找我托話,回頭我就對他說,頭頭你很關心他,讓他放寬心。”
蕭嬌訝然,随即想到,闫風識這一路行來,什麼樣的風浪沒有經受過,即便面對生死,他都能泰然處之,如今隻是辭官,想來他還不至于憂心傷神。
想到此,蕭嬌收回手,臉上升起一抹赧然。
“你告訴他,我會想辦法出宮,我和他之前的約定,他一定要記得。”
阿牤仰頭,他很想知道頭頭和闫大哥到底約定了什麼,但蕭嬌卻已回轉身。
“宮裡耳目多,你不好長久留此。我先下去,等人走後你再下來,下了山,你也不要多停留,就此出宮罷。”
蕭嬌扭頭望了阿牤一眼,沖他點點頭,而後擡步走下台階。阿牤趴在石頭旁,隻見片刻後,蕭嬌走下假山,一行人施施然離開。阿牤兀自等了一會,見下面再無一人,這才循着來路溜出園子。
剛出了禦園,就有内侍慌忙行來,披頭蓋臉問:“方才找了你許久,怎麼才出來?”
阿牤吐舌:“裡頭圈圈繞繞太多,我迷路了。”
内侍歎氣,又将一套小宦官服遞給他:“穿好就走吧,這幾天宮裡戒嚴許多,往後就不要來了。”
阿牤一邊套衣服一邊問:“我瞧着裡頭半個人也無,為何會戒嚴?”
内侍擡手一指,遠處宮牆樹影裡,隐隐有寒光一閃,他壓下頭,低聲道:“瞧見沒,那些都是禁軍,原先還沒有的,就這幾天多了許多,你也莫要再問,上面的人辦事,哪會告訴我們原因,你知道就行,往後不要再來了。”
阿牤眼眸一掃,随即垂下眸,隻笑着道是,兩人一行沿着宮道走,一路上倒是無人盤查,臨近宮門,阿牤才将内侍服脫下,運貨的車輛還停在側門,阿牤躬身如泥鳅般鑽入車隊,好在幾個貨夫早已見怪不怪。車隊得了出行令,從側門而出,不稍片刻便融進來往人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