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小腿的酸痛已經算不了什麼了,他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被壓縮一般難受。
“結束。”
随着冷冰冰聲音傳入他的耳中,邊燭箐終于撐不下去,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活過來了……
還沒躺多久,手臂上就傳來了冰涼的觸感。
邊燭箐側眸,看到了身邊的宿秋星。
他連這人什麼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起來,别直接躺下。”宿秋星的聲音也有些不平,他扯了扯邊燭箐。
“嗯……”邊燭箐當然知道不能直接躺下,但問題就是,他真的站不起來!
“腿……酸死了。”邊燭箐動了動右腿,手撐住地闆坐了起來。
“能起嗎?”宿秋星看出來他小腿拉傷,有些責怪的道:“怎麼沒拉伸?”
邊燭箐忽略他的責備,嘗試起身,然後狠狠的摔在地上。
“啊……不行起不來。”他叫了聲,然後又坐了回去,伸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嘶——好疼……”
“疼啊。”宿秋星帶上了眼鏡,蹲下身輕輕打了兩下他的腿:“活該。”
“啧,我錯了好吧。”邊燭箐輕歎一聲:“怎麼辦,我起不來了。要不你先給我講講這兒怎麼回事吧?”
“這個學校,幾乎就是給一些可憐的社畜準備的。”宿秋星邊說着,邊擡起手搭上了邊燭箐的小腿。
邊燭箐整個人一抖。
怎麼說,這人的手骨節分明張弛有度,真的透露着一種……
“你來到這裡,絕對不是因為巧合。”宿秋星輕輕揉了揉邊燭箐的腿,道:“是你的欲望,你的執念,讓你回到了校園。”
他的,執念?
邊燭箐愣了愣。
“這裡的人,多少都是有些落魄的。”宿秋星道:“但來到這裡不需要關心自己的衣食住行,隻需要學習。大家像是抓住了一個新的機會一樣。”
“換句話說,這裡,可以改變你的一生。”
“改變……”邊燭箐小聲嘀咕。
“隻不過限制有些多了。”宿秋星的聲音不再那麼嚴肅,他說:“回去給你看看我理出來的表就可以了。”
“嗯……啊呃……”邊燭箐剛應下來,就感覺肌肉酸痛:“啊……宿秋星你松手……疼……”
“給你按摩,疼忍着,自作孽不可活。”宿秋星埋着頭,聲音一本正經:“放松點。”
“啊……宿秋星你混蛋啊……”腿疼得要命。他嘴上罵着,聲音卻軟綿綿的,汗水落在地下,比剛剛十五米折返跑多了幾分色/情的感覺:“不行了不行了,松……松開,啊……”
“寶貝兒,你知道自己現在像是在叫/床嗎?”宿秋星松開他的腿問。
邊燭箐萬分感謝他放過了自己,撐着地闆站起身時他才感覺自己活過來了:“還不是都怪你……”
好在沒什麼人注意他們這邊,邊燭箐一下撲了個邊上,二人的聲音又比較小。
邊燭箐又問:“你什麼時候帶的眼鏡?還挺人模狗樣的。”
宿秋星眼神晦暗不明,道:“度數不高,不帶也行,主要是帶着比較像乖孩子。”
邊燭箐翻了個白眼,接着把目光放到體育老師身上。
現在,是女生折返跑時間。
女生折返跑的滿分是四十二。
“你看到那兩個出局了的吧?”宿秋星低聲在邊燭箐耳邊道:“剛剛被老師拉走了。”
“嗯。”邊燭箐問:“怎麼了?”
“回去給你看校規。”宿秋星道:“後果會很嚴重。”
“十五米折返跑,開始。”
随着廣播聲音響起,邊燭箐将目光放在了折返跑上。
女生的體力天生比較弱,即使是四十二個來回,也很容易被淘汰。
所以邊燭箐其實是為她們捏了一把汗的。
“她們當中應該有四五個都過不了。”宿秋星說:“左邊第五個,叫譚默默,看起來很高很瘦,但是耐力不好,二十個就要崩。左數第十三個,王韻甯,前幾天右腿拉傷了,最近幾天還沒好完全。右數第十五個,張蓮青,耐力不好。右數第十個,白若,身體不好……”
果不其然,在第三十的時候,王韻甯下了。
三十五的時候,白若下了
三十七,張蓮青下了。
譚默默在最邊上,跟着群衆的步伐,一下又一下的,顯得格外不容易。
她比别人要落後一步,所以很艱難。
可惜的是,在第四十的時候,她摔了。
與其說是摔了,還不如說是暈倒了。
直到音樂停止,體育老師趙老師才走到她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還活着。帶她去醫務室。”
“好的老師。”連沐風臉上還挂着汗。她大步上前攬起譚默默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慢慢的向醫務室走去。
“去幫幫她。”邊燭箐拉着宿秋星走到連沐風身邊,自然的接過譚默默。
“謝謝。”連沐風這才有空擦汗。
“她還好嗎?”宿秋星問連沐風。
“不好。”連沐風有些緊張:“剛剛跑步的時候她就在我旁邊,喘息聲真的很大。我能感覺到那個時候她是一步都走不了了才放棄的。”
“我知道。我能幫。”宿秋星回了她六個字,邊燭箐清晰的看見連沐風松了口氣。
這麼信任的?
“不用去醫務室了,跟着我走。”連沐風帶着他們去了學校後門。
“我給你守着,你先試試。”
連沐風和宿秋星就像是在打啞語一樣,邊燭箐咬了咬唇,還是沒問什麼。
不多時,兩人把譚默默放在地上。邊燭箐稍稍後退了一點
宿秋星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了句“别震驚”,然後開始了動作。
隻見他雙膝跪在譚默默身邊,右手輕輕搭在她的小腹上,等了兩秒後,左手虛空變出來一張小紙條,随後将小紙條貼在了譚默默的小腹上,過了一分鐘,譚默默的身體逐漸變紅,隻聽她呢喃了兩句,随後猛地坐了起來。
“我天。”連沐風本來湊在她邊上的,這下她突然彈起來,給連沐風吓了個激靈。
邊燭箐:現在該說這倆字的不應該是我嗎?
這是怎麼回事?
“呼……謝謝哥,你又救了我一命。”譚默默喘了口氣。
“沒事就好。”宿秋星拍了拍她的肩,接着站起身虛握住邊燭箐的手腕:“走,我去跟你解釋一下。”
邊燭箐任由他拉着自己,到了教學樓。
“說吧。”邊燭箐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眼底有什麼情緒。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宿秋星的姿态放得很低。他拉起邊燭箐的手,帶着他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可憐的看着邊燭箐:“我說了,你不要害怕。”
“嗯。”邊燭箐有些不自在的紅了耳垂。
“這個東西,叫做異能。”宿秋星道:“每個人來到這裡,都或多或少的會有一些能力。我的能力是治療方面的,所以剛剛才救了譚默默。”
“然後呢?”
“然後就是,我……因為加入了一個組織,所以才會有像剛剛那樣強大的異能……”宿秋星瞄了眼他,然後繼續道:“但是這個組織……有一點點的危險……”
他為什麼這麼擔心?
原因很簡單,當初十七歲的時候雖然兩個人天天打架,但實際上還是非常關心對方的。
具體表現在,宿秋星某次被校外的混混打傷了右手,邊燭箐拿着棒球棍去找人家算賬。
“這有什麼怕的?”邊燭箐忽然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都不會像以前那麼幼稚了。”
正當宿秋星要松口氣的時候,邊燭箐又開口了:“對了,你們那組織叫啥名字來着?”
“……”
縱使宿秋星很不想讓他知道,但邊燭箐的态度太過于強硬,他也隻能作罷,承諾中午帶邊燭箐去看。
“說好了啊,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邊燭箐随口嘴貧。
宿秋星輕笑一聲配合他:“行啊,騙你我是小狗。”
他笑着,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後背發涼,不經思考。
邊燭箐來到這裡,真的是對的嗎?
眼前的這個人,這個在少年時代就和他不對付的人,他們是死對頭,卻也是最了解對方的人。
邊燭箐很開朗,和這裡的人都不一樣。
這樣的人,怎麼會對生活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