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抿的唇線松懈了兩分,示意竈上咕嘟咕嘟冒氣的瓷煲:“你那藥膳暫且不用管了,說秦伯吧。”
顧冉将秦伯的話複述給窦遼,窦遼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末了又問她:“晚上吃什麼?”
顧冉看了看那藥膳,有點不好意思:“就吃藥膳吧,配着饅頭鹹菜,可以麼?”
她倒是想做别的飯菜,再讓窦遼對她多些感念,像對秦伯那樣,可她真的不會。她下午也問了封子骞,他比她還不如,到現在隻會洗碗。
窦遼眉頭略颦了颦:“那怎麼行。”
他站起身,在顧冉驚訝的目光中将袍角掖進腰間,開始挽袖子洗手:“我來吧,廚房小,你出去。”
顧冉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她上下打量着窦遼,看着他半截袍子下露出的黑色靴子,呆呆應道:“噢,好。”退到門口時她又想起自己的抱樹計劃,“我幫你洗菜吧,我可以的。”
窦遼現在是隐藏的大樹,她得哄着、供着,得有眼色。目前看上去,這小子也沒一開始那麼讨厭了,隻要他别嫌棄敵視自己,她願意在他面前扮演讨喜又解人意的“夜眠”。
窦遼頭也不回:“不用。”
顧冉看着他手中麻利的動作,猜想他大約是嫌自己幹活慢礙事。樂得清閑,也不給自己找活幹了,抹了點皂莢粉去溪邊洗手。
封子骞正坐在溪邊看書,他來到莊子後,與窦遼的相處全然不同于當初顧冉與窦遼的相處,二人還挺客氣的。
顧冉沒見他倆吵過一次嘴、起過一次沖突。窦遼屋子裡的書,也是任由封子骞借來看。
這麼想着,她心頭有點小小不爽,也不知自己當時逆了窦遼哪塊鱗。哼,她明明對他什麼都沒有做!
顧冉已經洗完手,她将手上的水珠子狠狠甩了甩,洩憤似的。
封子骞聽到動靜,朝顧冉看來,看到她皺着個臉,鼻尖一抹黑灰,不由笑出聲:“你這大廚,怎麼變小花貓了?”
顧冉見他看着自己的臉發笑,跑到溪邊一照,哎呀!一聲,又掬水開始洗臉。
滿睫毛都是水,阻礙視線,她一邊洗一邊問封子骞:“幹淨了麼?”
封子骞笑得愈發歡快:“哈哈哈更花了,你快去抹洗面藥吧!”
“我濕淋淋的,你幫我拿。”顧冉指揮他。
很快溪邊又響起二人的說笑聲。
窦遼耳目靈敏,隔牆聽着溪邊傳來的笑語,他切菜的手頓了頓。
片刻後,顧冉輕快歡樂的聲音又傳來:“阿遼可厲害了,他不僅武藝好揍壞人厲害,還會生火調火,還會做飯呢!”
“真的?”封子骞也是驚訝。
“當然,等會你就知道了。”顧冉與有榮焉。
窦遼做的飯,讓顧冉沒跟封子骞白吹噓,他手藝竟不在秦伯之下。
顧冉和封子骞此起彼伏拍馬屁。
窦遼被聒噪得耳朵生繭:“這有何難,明日教你們,後日你倆就會做飯了。”
封子骞連連擺手:“不不不,這我學不來,學了也不好吃,我小時候,喂死了很多鳥。”
見封子骞狡猾,顧冉嫌棄地瞪他一眼,笑眯眯轉向窦遼:“阿遼,你能教我武藝麼?學一學,我大約就想起來了呢。”
窦遼看她一眼,淡道:“過幾日吧,這兩日忙。”
見他沒有拒絕,顧冉眼睛比先前更亮了一些,又殷勤地給他夾了些菜。
他答應就好,如果能靠到大樹,那固然好,但她也不能弱不禁風,全仰賴别人。
夜眠原先有身手,她自己也練過些拳腳,那跟着窦遼這樣的高手學一學,總會比現在強不少。起碼,得能應付人牙子那樣的貨色。
*
上次朱雀将顧冉吓得夠嗆,所以朱雀來過之後,顧冉留了心。
她找秦伯要了一粗兩細三根木棍,粗的放到門後面,細的兩根則抵在窗戶下面,兩根木棍頭頂各套一個陶罐,這樣要是她入睡後有人來,多少有些準備。
被摔到地上的陶罐吵醒,總好過被人吓醒。
隻是她沒想到,這布置還沒放幾天,就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