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奸?絕不可能!我老公屍骨未寒,你們憑什麼含血噴人!”
房仁延的妻子勃然色變。
她瞪視着警員,滿腔怨憤從哭得紅腫的眼裡唰然湧出:“我們的兒子揚揚才三歲,他還那麼小,就沒了爸爸。你們不去抓兇手,卻跑過來質問我嗎?”
宋冥隐在警員中,默不作聲地打量她。
這個女人姓徐名萱,是傳統意義上的賢妻良母,也是個全職媽媽。因此,更多的時候,這個名字往往被“房仁延的太太”或者“孩子的媽媽”等稱呼代替。
看見徐萱的眼淚,齊昭海頓覺棘手。
這樣一個剛失去依靠的妻子,估計很難相信丈夫的所作所為。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想出對策,石延這個五行缺情商的愣頭青,就已經嘴快地開了口:“那個,房太太,我們隻是覺得有這種可能……”
此話無異于火上澆油。
“夠了!”徐萱頓時爆發了:“你們出去!全都給我出去!”
她猛地站起身,推搡着把警員往家門外攆,歇斯底裡的嗓音猶如困獸咆哮,把打開卧室門偷看的孩童吓得哇哇大哭。霎時間,哭聲、罵聲和低泣聲在房間裡混作一團。
震得人耳膜生疼。
齊昭海突然很慶幸,這次帶了簡堯和樊甜恬一起出來。他們倆一個安慰大人,一個哄逗孩子,總算将情況暫且穩定下來。
“請相信我們,我們會找出兇手的。”
簡副隊放柔語氣,将擦拭淚水的紙巾遞到徐萱手中,循循善誘:“所以,還請您現在好好想想,房仁延近期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或者曾經給過你什麼東西?”
“就比如,U盤之類的。”齊昭海補充道。
徐萱垂眉抱起年幼的兒子,抽噎着思索片刻,而後緩慢地搖了搖頭:“沒有,他最近正常上班下班,回來還會陪兒子玩一會兒,和平時沒差别……”
她語氣凄然,眉眼間哀色真切。
然而宋冥留意到,徐萱開口前很輕地抿了兩下唇,應當是在猶豫什麼。而且說話時,她雙眸始終關注着對面的簡堯和齊昭海。
這注視,久到有點不對勁。
宋冥斂下桃花眼,眸中光影幾度變換,透出徹骨冷然。
盡管有些人撒謊時,确實會心虛閃避他人的目光,但更高明的撒謊者則恰恰相反。他們将凝視當做僞裝,看上去坦誠又專注,然而那因緊張而擴大的瞳孔,卻會出賣内心最真實的想法——
就像徐萱現在這樣。
她正觀察着警員們的反應,判斷謊言是否已被看破。
如此明目張膽的姿态,讓宋冥忍不住眸光漸沉。不過,既然徐萱想要跟他們演戲,她也願意陪着多演一兩場。
“看來,房太太是真的不知情。”
宋冥斜靠在沙發上,遺憾地輕歎道:“不過這家裡收拾得可真幹淨,房太太應該不會介意我四處走走,欣賞一下吧?”
不等徐萱同意,她便邁開步伐。
先是餐廳,然後再走進廚房、主卧……每經過一處地方,宋冥便有意地放慢腳步,以餘光向徐萱悄然瞥去。但令人訝異的是,直到将整間屋子走完,徐萱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她依然抱着自己的兒子,目光波瀾不驚。
這麼能沉得住氣?
難不成,是她猜錯了嗎?
宋冥一點點擰起眉頭。正困惑時,她忽然看見了徐萱放在玄關上的鑰匙——亮晶晶的一大串,在陽光下閃着冷光。其中的每一個,都分别對應着一處緊鎖的封閉空間。
陡然間,某種大膽的猜想如藤蔓般瘋長起來,攀緣上心髒。
她或許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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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沒在房仁延家待太久,但當他們重新坐進車裡時,擋風玻璃外的陽光已然耀眼刺目。
宋冥下意識眯起眼眸。
她微微後傾,倚靠在副駕駛座的椅背上,慵懶得像條軟骨的蛇。
齊昭海剛一偏頭,便很不巧地将這畫面盡收眼底。他顯然有些看不慣宋冥這樣,忍不住嗤笑道:“坐成這樣,你是沒有骨頭嗎?”
宋冥睜開雙眸,勉為其難地瞟他一眼:“對,全世界就你骨頭最硬,行了吧?”
她語氣敷衍,活像在哄小孩。
“你……”齊昭海轉過臉來,正準備反唇相譏。然而看清眼前的景象後,他臨到嘴邊的話語,卻蓦地噎在喉中——
宋冥很少有這樣毫不設防的時候。
冬日的光是淺薄的,照在身上卻有種溫暖的錯覺。宋冥被籠罩在一片朦胧碎金中,桃花眼因為倦意微微阖起。就連長期盤踞在她眉間的陰冷氣息,也在這抹光下逐漸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