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宋冥微揚眼簾,略感困惑:“這炸雞沒有配一次性手套嗎?”
女孩搖搖頭:“這間店一直都沒有配手套,反正把手擦洗幹淨了用手抓着吃也一樣。”
用手抓着吃?
說到手,宋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雙拿炸雞包裝盒的手上。
很多女大學生都會有這樣的一雙手——白皙修長,修剪得當。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十個指甲上,都做了精緻且頗具裝飾性的美甲,光澤流轉。
而且,不僅端着炸雞的女生有美甲。
這個宿舍裡的其他女孩,也無一例外地做了美甲。
很明顯,這個宿舍的女生有做美甲的習慣。如果宿舍裡的其他人都做了美甲,出于從衆心理的影響,林燕也做美甲的概率很大。
“指甲很漂亮。”宋冥裝作不經意地問起:“去哪裡做的?”
女孩們受寵若驚:“噢,謝謝。我們的美甲很多是去校門口的店裡做的,但林燕跟符苗苗關系好,有時候她們會互相幫忙塗,符苗苗畫美甲很厲害。但她最近給林燕做的指甲有點發揮失常了,顔色比林燕找給她看的圖淡很多,就像沒做美甲一樣……”
刹那間,宋冥瞳孔驟震。
符苗苗在刻意隐匿林燕手上美甲的存在!
如果說,有什麼東西是警局搜查時搜不出來也帶不走的,很可能是那人身上本身就有、無可拆卸的東西。美甲本就需要以特殊的手法裝卸,又在造型上極力僞裝成普通的指甲,難怪沒被檢查出來。
要是普通的美甲,帶進警局也無妨。
但倘若,符苗苗早已在林燕的美甲上,動過什麼手腳呢?
當摻了毒的指甲油,遇到隻能用手抓着送進嘴裡的炸雞……結局顯而易見。
這是個一石二鳥的歹毒計劃。林燕在吃了炸雞之後,會在痛苦掙紮當中死去。因為她的死既貼合了遺書所說的内容,毒又是她自己帶進來的,很容易被誤判為畏罪自殺,進而被代替符苗苗被扣上殺人的罪名。而與她關系要好的舍友,也會在獲知她的死亡方式後,從此生活在悔疚當中。
宋冥壓低聲音:
“齊隊長,在叫人去送炸雞之前,先對林燕的美甲做一個毒物化驗吧。”
齊昭海隻在瞬間便反應過來,立刻吩咐人去對林燕的美甲展開仔細的化驗與檢查:“啧,借其他舍友送來的炸雞殺人,符苗苗難道跟她們也有仇?”
親手害死好友,絕對會是這些女孩一輩子的噩夢。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兇手對死者和他們想嫁禍的人具有同樣的情感。符苗苗和林燕之間巨大的差距,緻使她對林燕産生了強烈的妒忌心理,就和她嫉妒死者房仁延的美術能力和權力一樣。”宋冥頓了頓:
“而她對我和她舍友的心理,則是另外一種。”
為了防止案件的進展被人聽去,直到宋冥走出會客室前,她都刻意控制着嗓音。
低沉淡漠的聲線落在鋪着瓷磚的地面上,與鞋跟落地的腳步聲悄然混合,在深夜裡暈染出詭異的氣氛。
“由于林燕的好人緣,她的舍友平時更傾向于幫助她,這讓不受歡迎的符苗苗逐漸心理失衡。她一開始選擇我頂罪,可能隻是因為我和房仁延的矛盾人盡皆知,最容易被懷疑。但後來她對我的恨意加深了。因為符苗苗見到我的那段時間,她剛好扮成了林燕的模樣,所以當我對她産生關心的時候,她下意識以為我想幫助的其實是林燕。”
宋冥:“總而言之,符苗苗恨所有對林燕釋放善意的人,更憎恨且嫉妒着房仁延和林燕。”
這是她做出這一切的心理動機。
齊昭海略一颔首:“我好像明白一些了。”
突然之間,網上流傳的符苗苗殺房仁延是為了救其他女孩的流言,變得極其荒謬可笑。一個為了一己私欲,連自己的朋友都能痛下殺手的人,怎麼可能那麼無私奉獻?
至此,謠言不攻自破。
“符苗苗這張虛僞的假面,是時候被揭開了。”齊昭海感慨道:“她原來好歹也是個受害者,沒想到卻一步步變成了這個樣子。”
證據已經搜集得差不多了,對符苗苗的審訊也不必再拖。
接下來的這次審訊,很可能是最後一次審訊,能夠讓本案的真相徹底水落石出。
“齊隊長,”宋冥忽地啟唇:“我想申請,和你一起進行這次審訊,可以嗎?給我一段時間就好。”
齊昭海稍稍愣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一起”這兩個字觸動,他耳根似乎有點紅。于是,齊隊長欲蓋彌彰地清了清嗓子:“你需要多久?”
“最多半個小時。”宋冥認真地想了想,道:“既然一開始,是她的嫁禍把我卷進這起案件裡,請讓我親自結束它吧。”
從哪裡開始,便在哪裡結束。
就像一個因果輪回。
不管過程多麼曲折離奇,輪回到了最後,人總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