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在盥洗室裡漱了一遍又一遍口,事實上她很确定接吻不會把林樾楓的嘴唇細胞留到她的嘴唇上,但她就要這麼做,像強迫症傾向一樣。
接吻……接吻。她之前壓根就沒有這麼想過。
小五關掉水龍頭,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擡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她發現自己的臉色非常蒼白,就像被剛才的事情吓到了。
瞎說,她才沒有被吓到。
在發現斯蒂芬妮同時邀請了她和林樾楓之後,小五就考慮到林樾楓可能會很快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但林樾楓沒有威脅、逮捕或者當場擊斃,這仍然是她們之間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或者是一場交易的添頭。
林樾楓不會把她的行蹤和真實身份洩露給帝國聯盟——至少在斯蒂芬妮的莊園裡不會。之後林樾楓可能會從她身邊人下手,或者加強對她騷擾的力度,不過事情尚且還在小五的掌控之中。
除了那個吻。
如果再将時間倒回幾分鐘之前,小五可能會用拳頭招呼林樾楓的臉,而不是自己的嘴唇。隻不過……為什麼?她那時候連一點具象的想法都沒有,她沒有想到安潔琳或是斯蒂芬妮之類女人的臉,她也沒有想到獨立黨人的使命之類更加宏偉的事情。她就隻是那樣,擡起身體,把嘴唇湊上去。
小五摸了摸嘴唇,她覺得自己好像又能聞到林樾楓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像某種花香,略微帶着苦澀。不過香味轉瞬即逝,她又隻能聞到客房裡沐浴露的香氣。
黑暗的角落裡,安潔琳的亡靈在低聲問她:“你真的恨她嗎?你會主動去親吻一個你恨的人嗎?”
小五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躺在床上,聽着窗外的雨,她想起來在很久很久之前的雨夜,安潔琳就躺在她的身邊,輕輕撫摸着小五的頭發。
“年輕真好,健康也真好,”她說,“當你失去健康的時候,你就會知道它有多麼重要了。”
當小五失去安潔琳的時候,她也會發現安潔琳有多麼重要。
對于小五而言,安潔琳可能并不隻是一個“角色”,比如母親、長姐、上司之類的,她更像是一個概念,比如說“家”或者“童年”。
或者是一個更為宏大而寬泛的名詞——“歸處”。
第二天清晨,小五起床之後,她發現雨已經停了,但是山坡上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從客房的窗口可以看到松溪莊園後的景象,幾座灰黑色的巨大建築,從外形來看像是廠房,沿着山坡的走勢建造起來。
她下樓吃飯的時候,斯蒂芬妮主動提起了那幾座廠房。
“那是我的工作室。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話,我樂意帶你們去參觀。”她說。
小五瞥了一眼桌子對面的林樾楓,她也在看着小五。客觀地說,從開始吃這頓飯的時候她就一直在看小五,不過她的目光不會讓小五感到煩躁。如果這張桌子上有一個人正在心煩意亂,那個人肯定不是小五。
“樂意至極,斯蒂菲姑姑。”小五說着,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喜歡極了林樾楓此時臉上的表情:驚訝,帶着懷疑。
“我也去。”林樾楓推開她面前的盤子。
松溪莊園中有一條道路直接通向山坡的黑色工廠,斯蒂芬妮駕駛着一輛高爾夫球車将兩人帶到那裡。
工廠似乎整個外牆都用黑色的漆粉刷過一遍,連同頭頂鋪設的彩鋼瓦都是黑色的。當走進其中後,小五覺得這裡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展覽館——被廢棄的那種。三個巨型的玻璃缸放在正中間,昏暗的燈光有氣無力地為她們提供着照明。
“抱歉,這是粘菌培養皿,我盡量不想讓光線太過強烈。”斯蒂芬妮說。即使是并不強烈的光線,也讓她耳環上的寶石閃閃發亮。
“粘菌?”林樾楓問,“你在研究生化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