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陣是個典型的吃軟不吃硬的人。
意識到死對頭主動服軟這件事讓他心情變得很好。
他歪着肩膀,主動湊前,在黑棕發色青年微側開的頭附近停住。
太宰治不緊不慢,垂眸看他。
低角度的眉眼是更加顯人好看的,燈光之下,照得對方冷翠綠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層水霧,如同主人心情一般,晦澀不明。
兩人的距離又一次無限拉近,差點鼻尖碰鼻尖。
他滿身煙味,太宰治滿身酒氣。
“怎麼樣。”黑澤陣勾了勾唇角:“要不要順我的車回家。”
笑得好看極了。
連同眉眼都柔和下來。
罕見的樣子。
至少對太宰治來說,一次都沒見過。
他古怪地沉默一會,久久,悶聲道:“我怕你晚上給我大卸八塊,直接抛屍。”
“你還怕被我弄死。”黑澤陣難能的好脾氣轉瞬即逝,過期不候,他嗤笑:“上不上車,快點。”
事實證明,黑澤陣提出送他大抵是一時興起,在第不知道多少次掏鑰匙沒掏出來的時候,太宰治看着那人的神色變得越來越冷。
黑澤陣不耐煩道:“你鑰匙呢。”
沒人會在另一個關系一般、僅僅是順路送回家的同事陪他找半個小時門鎖鑰匙後,還能面不改色,笑意盈盈。
當然,想弄死他的冷笑不算。
“啊。”太宰治把左邊口袋掏掏,空空如也,右邊口袋掏掏,一無所獲,末了,他雙手一攤,露出一種“你快看啊,我又沒騙你”的無辜感。
“大概是落水時不小心掉到河裡面了吧。”
他說得簡單,黑澤陣也毫不猶豫離開。
他最後一點耐性也被磨沒:“那你就自己在這等着吧。”
他剛走一步,被拽住衣角。
他動了動胳膊,沒能拉動。
黑澤陣眼裡染着不耐煩,一句松開沒說出口,等他轉身,後者立刻松開,雙臂擡起。
投降姿勢。
還真知道見好就收。
黑澤陣:“你拉我幹什麼。”
太宰治:“你先别走啊,你走了,我怎麼辦。”
黑澤陣:“找酒店,找開鎖,找鑰匙,你愛怎麼辦怎麼辦,别來煩我!”
他欲離開,衣服又被人拉住。
他忍無可忍,一雙眸子染着怒火,剛擡手,太宰治早有預備,瞬間挪動到離他五米開外的地方。
太宰治的外形無疑好看,骨相優越,五官精緻,單拎出來哪一個都算得上漂亮,尤其是眼睛,鸢色的雙眸微微瞪開,就有一種極為無害的感覺。
他此時就杵在那裡,神色寂落,半身都藏在陰影中。
瞧着好不可憐。
黑澤陣可不是那些貴族小姐,他不吃這一套。
太宰治說得很慢,音色拖得長長:“這裡這麼寂靜,荒無人煙。”
可不是,太宰治的目的地一劃在導航上,黑澤陣就起懷疑,他合理懷疑這狗玩意要以他的車為借口,來一場轟轟烈烈的跳崖自殺。
誰家會選在連地盤都沒開發的新區上,誰家會選擇搖搖欲墜的懸崖旁邊。
但這還真有套别墅。
新建沒多久。
“而且還是半夜,叫不來開鎖師傅。”
不,就是有,也夠嗆能來這裡接單。
要麼開個天價數額、要麼腦子被驢踢了。
黑澤陣雙手抱臂,嗤之以鼻。
說了一堆,終于最後點到重點上。
“要不然。”太宰治語調晃晃悠悠的,“你讓我去你家借住一晚。”
“你做夢呢。”黑澤陣不暇思索、直截了當。
他那生性多疑的性格無法讓他全心全意地相信任何人,有時别人無心的一句話他也會在腦中轉好幾圈。
是個毛病,但黑澤陣不會改。
他疑神疑鬼,他警惕心強,他懷疑太宰治出現在路口的原因,他不相信他們就那麼偶然的相遇。
是想看他笑話還是什麼。
于是,他邀請對方上車,以尋原因,結果得到了一個對方想去他家的結論。
樂子,黑澤陣領地感極強,連森鷗外出命令他都要想辦法迂回,更别說太宰治。
“你願意去哪去哪,家我已經給你送到了,剩下的。”黑澤陣哼道。
“你自己看着辦。”
叮——
叮——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