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失敗的人。
唐輕筝突然猛地睜大眼睛,但是那一刻所有的眼淚都被風吹幹,她哭不出來,就像赴死着的恐懼在赴死時的刹那煙消雲散。
“我知道了……”
于是她在自己心中,給自己烙上了罪證,炙同讓她的最後一絲期待和希望碾碎了,消失了。
她父母的身影漸漸隐在山林中,但唐輕筝此刻心如亂麻,也無暇顧及這些。
她回頭,身後并沒有倚在樹上的沈汕,月光透過那棵樹旁,照射在前方的灌木叢中。
她好像做了一場大夢,夢醒,夢中人去。
唐輕筝,醒醒吧。
“……”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的聲音小的像一隻小貓,啜泣聲也融在了山中的風聲裡,她眨了眨眼睛,發現根本看不清自己的手,淚水把她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她隻覺得胸口和喉嚨像被塞進石頭一樣疼。
萬家燈火豔豔,黑夜獨漫身前。
眼淚滑落,風吹過她的臉頰的時候,像無數細小的冰錐刺着她的皮膚。
她蹲坐在地上伸手摸索着,摸到了一根很硬的棍子,她撿起一看,是一把有些生鏽的刻刀,似乎被遺忘在這裡很久了。
唐輕筝擡頭看了看天,月光挪了一下位置落在她身上,她終于下定決心為自己做了一個決定。
隻為自己的決定。
或許這世界上沒一個做決定的人都經過幾年甚是十幾年幾十年的深思熟慮,知道他們的命運與未來已經被判決處刑。
直到他們終于能清晰的看到,他們的未來滿是傷痕與痛苦,那些看似在前方等待着他們的光,隻是透過别人世界中而出現的海市蜃樓,撲空的痛苦一遍又一遍,直到“再等一等”,都變成了無比困難的事情。
再等一等…等什麼呢?
等那些早就被預知到的痛苦發生,還是繼續等待渺茫的光…
終于人們在幡然醒悟後,為自己做下了決定。
盡管在世人的眼中這是多麼荒唐可笑,令人唏噓,但是那是他們從成千上萬次絕望中走出來,做出最輝煌最充滿勇氣的決定。
……
甘心嗎?
“甘心吧……”
“不甘心又能怎麼辦……”
“我不知道…”
唐輕筝在地上坐了一會,緩緩的拿起了那把刻刀,她聽到了樹葉的響聲和蟲鳴,飛鳥振翅和空靈的風。
那一刻她忽然感覺特别平靜,那些鋒芒化作羽翼散去,忽然一陣風吹了過來,她攥着刀的手抖了一下,涼氣灌進了她的領子裡,唐輕筝打了個寒戰。
“唐輕筝…”
她聽到似乎有從山谷中傳來的聲音呼喚了她一聲。
又有一陣風似的東西打翻了她的手,似乎是一塊冰落在了她手上,她手一抖,刀跌落進草地裡的聲音格外清晰。
“……”
似乎有人正在她耳邊小聲呢喃,明明像嘶吼,可聲音卻小的她幾乎聽不清,莫名的心情不好,她突然開始抑制不住的哭泣,小小的一個人蜷在一起,呼出的氣讓她的眼睛蒙上了一層白霧。
她突然感覺身上溫暖了一點,但是呼吸道像被人按在冰中又曝曬在烈日之下一般疼痛,漸漸地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很委屈
很委屈
那聲音似乎又喊了一句,但依舊難以令人聽清。
“什麼……?”
“x…xin…x”
醒醒…
醒來啊!
“?”
唐輕筝感覺眼前的景物正在變化扭曲,一個穿着黑色沖鋒衣的人蹲在他面前,她看不清,也想不起來,此刻她腦中的記憶翻湧摩擦,精神幾近崩潰。
你是誰…?
“唐輕筝!!那些都是假的…!!”
聲音依舊很微弱,但這一次她終于聽清了内容。
“假的…我是沈汕!快醒過來,有東西在…”
很快,那陣聲音又模糊起來,在她的記憶中也開始不斷搜尋沈汕這個人。
“沈…汕…?”
“……”
她的頭如同被斧劍砍過一般疼痛,她痛苦的跪坐在地上趴下去死死地捂住頭,冰冷的泥土觸碰到她的鼻尖,左手掌上似乎有什麼粗糙的東西擦了一下她的臉,她猛地拿開手,但從她的手掌上沒看到什麼東西,但隐隐的,有一些細微的白色絲線。
“是什麼…?”
“………”
沈汕…
“紗布…!”
沈汕的聲音在此刻又明晰起來:
“我在…看着我,醒……”
“假的…不要聽……馬上就…好起…别…”
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唐輕筝喃喃道:“我…睡着了嗎?”
沈汕在等着她,黃槐盛和陸則在等他們。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清醒的辦法…”
她忍着頭痛撸上自己的袖子,抓住自己的手臂猛的一抓,手臂上瞬間起了幾道紅印,她抓住自己的脖子,試圖用窒息感使自己清醒。
這方法奏效,周圍的樹木開始扭曲,腳下的土地混成一團,面前的人也越來越清晰,沈汕打開腕表的聊天面闆一臉焦急,碎發垂在額邊。
唐輕筝緩過神來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眼角承裝泛出的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
“謝謝…”
沈汕才發覺她醒了過來,擡起頭笑了笑,月光打落在他的肩上和垂到肩上的發絲,一切都顯得靜谧而美好。
“歡迎回來。”
“唐輕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