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傑英根本沒提過,Lucy也是。”
岸岸點點頭,“估計也不是啥盛大的派對,我就不管這事了,咱倆隻管轉轉得了。”
晨曉表示都行,反正那天她會穿着東北大棉襖。
岸岸點頭,“挺好的,必要的時候你可以來一段秧歌助興。”
晨曉倒是想起還有一周就到聖誕節。以前她總是在平安夜那天看到滿大街的平安果才意識到這個節日,今年倒比以往省得早些。
回家的路上,晨曉還注意到路邊多出來的白桦林,白色的秃枝筆直地朝天擎着,像槍支隊。天還是秋日的天,那樣一汪碧藍,陽光像是小時候喝的一種淡黃色感冒沖劑。
晨曉将鼻子往毛領裡拱了拱,她跟岸岸說自己有事,但其實什麼事都沒有,隻是想一個人出來轉轉。
晨曉想起以前大一的時候,走到哪裡都是一個宿舍,上晚自習都要和室友一起,到了大三,就變成一個人去上結業課的晚自習,下了課也是一個人出來,一路抗着風走回宿舍。
不知道換沈傑英,會怎麼用香水表達這一種感想。晨曉想起之前去他的工作室,裡面有一款沒有名字的香水,有淡淡的陽光與海鹽的香氣,像是陽光下迎着海風的白襯衫,漿洗得很幹淨。
這條街先時沒什麼人的,後來經過一番改造,聚齊了許多小攤小販。雖說入冬了,也還是煙火氣繁盛,鐵闆燒、火鍋串串、章魚燒、炸鮮奶、炸雞、壽司、還有盒飯快餐攤,甚至還有糖葫蘆。各種叮叮咚咚的聲音攪在一起,非常鬧熱。
沈傑英就在一個炸雞攤前發現了晨曉,沒錯,是發現。
他在考慮要不要出來跟她打招呼。
你好,我也想吃炸雞了,恰好在千萬個炸雞攤裡遇見了你,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你也在這裡嗎?——聽起來好做作。
或者,這條街上有那麼多攤販,攤販裡有那麼多炸雞……
他轉身走了回去。
不行,必須扳回一局,不能再由着紀傑做文章了。他要約晨曉去法國餐廳或者歌劇院什麼的,實在不行馬戲團也可以,總之要想方設法擊敗紀傑的高爾夫球場一日遊。
可是一閃眼,晨曉又不見了,原來她又從炸雞攤挪向了鐵闆燒。
沈傑英顧不得演戲,要趕上她才行。
但是人太多了,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手裡提着一袋牛血,冷不防撞到人,牛血猛可裡灑出來,淋淋漓漓潑了沈傑英一身。
沈傑英的表情像感染了什麼可怕的病毒一樣。
晨曉察覺背後有騷動,回頭一探,沈傑英已奮力朝人群裡一閃,消失了。
回家路上,沈傑英非常生氣,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大奔。
現在也不用叫司機來接自己了,否則還得洗車。
路過一條小巷時,草叢裡撲撻跳出一隻貓來,一身的烏雲蓋雪,一雙瞳幽幽剪着光。
沈傑英嫌棄地遠了它些。
“我不可能收養你的,不要做夢了。”他對着那隻貓說,“小流浪漢。雖然你身上的氣味跟我……有那麼一點點像,但是我不會收養你的,我讨厭動物。”
這隻怪貓就開始尾随他。
“你長得一點都不好看,你就像一個小煤球一樣。”沈傑英做了個鬼臉,加快了步伐。
但是那隻貓還是不停蹄地追着他。
“你再追着我我就把你當成禮物送給滕曉晨,她居然背着我偷偷跟紀傑去打高爾夫?我丢給她那麼多工作,她都處理完了嗎?木頭腦筋的笨女人,她為什麼跟我就是不來電呢?難道我隻有變身成穿旺仔褲頭的柴雞小子才能勾引到她嗎?”
那隻貓始終精光滴溜地跟着他,圓圓的腦袋,髒髒的手爪。
“我知道你一定是一個無比狡詐的小貓。”沈傑英頓下腳步,數落着說,“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柴,一定每天都夾着嗓子喵喵叫好哄騙路人給你買香腸和貓糧吃,然後你吃飽了就舔一舔嘴巴轉身走開,轉腳之捷,繼續到下一個路人面前扮演同樣的把戲。瞧,你的神情不自然了,我是不會上你的當的,因為我比你還狡詐,顯然你在盤算跟着我會有魚子醬吃,我是不會把魚子醬分給你的,我隻會和其他路人一樣給你一根香腸,失望了吧,沒有人要的小流浪貓。世界就是這麼殘酷。”
他真的買了根香腸給貓吃。但是走了一段路之後,它又跟上來了。
“你怎麼又來了。難道你喜歡牛血?你果然是一個喬張做緻的小貓,一下子喜歡這個,又一下子喜歡那個的。诶,真想把你丢在那個紀傑的身上,或者牛血湯阿姨的身上也行。”
“也許我可以把你丢進紀傑家的窗戶,我承認紀傑看起來比我要善良。你進入他們家之後可以适當地搞些小破壞,阻止他和滕晨曉的約會——你會這樣做的吧?受人恩惠,當知報恩,該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畢竟你剛剛吃了我給你買的香腸,香腸衣還是我給你剝的。”
“什麼?一個香腸不夠?你還要洗澡?我不會給你撓壞我家沙發的機會的,那些沙發可都是意大利定制的。你還是去禍害紀傑吧,他家有點遠,你走過去大概得一個小時。”
就在他自言自語講這些話的時候,這個狡詐的流浪者借着感謝已經在他褲腳上左右挨擦起來,沈傑英閉上眼,深埋了一口氣,“你不要以為讓我染上和你相同的氣味我就會帶你回家——等一下?你今天早上鑽過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