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曉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帳篷裡了。
她慣性地睡去,忽然省過來昨晚的一切不是夢。猛然掀開眼,回憶了幾秒。
昨晚那個人是自己嗎。
這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一下子坐了起來。
無疑,是酒後亂性的緣故。但是她不會是主動的那個,她怎麼可能主動?是沈傑英起的頭。是他一直把攔着她啃的。
這個騷豬!
晨曉急急檢視一下自己,又打開手機攝像頭,不知是不是錯覺,嘴也比平時紅得多。
急急挽好頭發,她跑出帳篷,就要找他算賬。
這小夥此刻卻是睡裡夢裡。昨天,他吻夠了她,使自己相信他是醉了。晨曉不知道是睡着還是醒着,臉上粉紅紅的仿佛是睡痕。他抱着她送回帳篷裡,他不是沒有印象。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
現在他相信自己昨晚一定是酒精中毒了,他的神經錯亂了。他從來沒有跟人接吻過,沒理由無緣無故起這個頭。
他亂了一陣,為什麼他要摘下那該死的墨鏡呢?
晨曉早已經來了,然而不是在他帳子的外面,而是一口氣跑向後山了。
不,無論如何是他先吻的她,要找也應該是他先找她,倒好像她急扯白臉等不及似的。
我不會去找他的,應是他先找我,道歉什麼的。晨曉暗暗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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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晚的飲酒狂歡,大家全都凍出了感冒,正相互地分發感冒藥劑,吃過藥後收拾了行裝,就打算回去了。
沈傑英探頭探腦地出了帳子,不見晨曉。
等一下見了她該怎麼解釋呢?也許她會扇他一耳光。但是也有可能她昨天喝到斷片什麼都不記得了,誰知道呢,奇迹随時都會發生。
“你還在這裡杵着幹什麼呢?吃三明治了。”陳佳怡忽然跑了出來說。
“知道了。”沈傑英應着,一雙眼散漫地四處瞥,心裡卻換了一番較為缜密的打算,等會兒晨曉回來了,他先别聲張,先料瞧着她的态度轉圜,萬一她當着這麼多人甩他一耳光,也太丢臉了。到了那一步,難道他還要配合地轉個圈嗎?
十分鐘後,晨曉回來了。被岸岸一通電話喊回來的。
掠一眼那個坐在桌子邊吃三明治的騷豬。晨曉突然覺得噙着的一口牙軟成了一攤泥,很好,瞧他一臉清澈無辜的樣子,就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一樣。啊,他還撇開臉跟陳佳怡打招呼?别告訴她他昨晚把她當成陳佳怡了,她會氣得跳起來,掄圓了胳膊把垃圾桶扣在他的頭上!
吃完了飯,晨曉埋頭收拾行李。沈傑英搭讪着,一點點挪在她旁邊,問:“今天天氣還不錯,是吧?”
晨曉涼涼瞥了他一眼,待要含諷帶刺,餘光裡發現岸岸就在不遠處,聽到了一定會問東問西的。
她冷冷地吭了一聲,也不搭理他,扭着臉自顧走了。
沈傑英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麼意思?但凡她想要他解釋,也不會即刻走開吧?顯然,她是憎嫌得不能啟齒了。
很好。預計裡的一巴掌已經揚到了臉上,他感覺裡面有什麼突然碎了,原來是他那可憐、無處安放的自尊!她無疑在用行動告訴他,她後悔了,甚至連跟他說話都會感到惡心。
現在他也攥緊了拳,既然她恥于承認,那他就更沒什麼好承認了。
速速收拾了東西,沈傑英和陳佳怡上了那輛白色的越野,也不問晨曉一句。
晨曉全看在眼裡了,瞧!别看他表面推得一幹二淨,其實很是顧忌陳佳怡的感想呢!他這是有意的避嫌。
晨曉不由一口氣哽住了咽喉,昨天他還摟着她親得跟個什麼似的,這騷豬!野驢!爛泥鳅!烏龜王八蛋!
自尊心一時下不來台,她發誓永遠不要再跟沈傑英說話了。
“你看什麼呢?”岸岸湊了上來,看看那輛絕塵而去的車,“你跟沈傑英怎麼了?怎麼你們倆都怪怪的?”
“有嗎?”晨曉聳聳肩,生硬地撇過臉,“我好得很呢!”
“是啊,”岸岸說,“瞧你臉上泛着紅潮,就跟一枝春花似的。”
“這是凍的,我皮膚比較敏感而已。”
“也是。”岸岸想當然覺得不可能是一夜情,更有可能是他們吵架了,幹脆挽着晨曉搬行李了。
晨曉上了車也不說話,自顧看着窗外,越是極力不去想,就越是生氣。
她可謂用盡了畢生的想象,把沈傑英想得壞極了,搞不好他昨晚隻是拿她當個練習對象,晨曉越想越氣,她相信這就是他能幹出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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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晨曉丢開行李,爬上樓,鎖上房門,悶頭就睡。
随後沈傑英溜進她夢裡來了。隻有他們兩人。
晨曉告訴自己,冷靜點滕晨曉,你已經夠丢臉了。不能再被蠱惑。可是該死,他那燭光裡一漾漾的眸子對上了她的,蕩蕩無極,仿佛要注入她心底似的。這夢做的也太真實了些,她還沒靠近他,他的氣息已罩上了她,像雨天裡的玻璃雨衣。
他看起來有些憂傷得可笑了,眼眸深處曳動着紫羅蘭的花葉似的,内心的花園。晨曉什麼話都沒能講出口。
她伸出了手,想撫一撫他的臉頰,以示安慰。
忽然,她意識到自己正注視着一淵深潭,而他正處在那深潭裡;水面随着她手的觸動,歎息一般起了波紋,他卻是微笑,可那微笑正越來越遠;他越來越遠,越來越不清真,漸漸悲與笑沒什麼兩樣。
他永遠沉了下去,消失了。
晨曉滿頭大汗醒了過來。
傅春曉正急急地敲門。
晨曉拍了拍臉頰,都是汗。
“怎麼了?”晨曉拉開門。
傅春曉擂着心口哭了起來,“壞了!完蛋了!”
“怎麼了?股票虧了?”晨曉素來知道她的誇大,“嗐,偶爾賠一次也不打緊,也許下一次就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