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又不收控制的流下來。
“媽媽,那,等白白長大了,媽媽可以來看白白嗎?”小男孩仰頭看着女人,兩隻手在膝蓋上攪來攪去。
望着小男孩充滿期待的眼睛,女人說不出來話。
“白白會很乖的,很乖……很、乖的。”小男孩低下頭,聲音越來越低,眼淚砸在褲子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痕迹。
看着小男孩背對着她,兩條腿懸在半空夠不到地,故作堅強的樣子。
女人心如刀割,她的兒子還那麼小,為什麼要經受這些。
他應該在愉快地玩耍,得不到想要的玩具就鬧,摔倒了就哭。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守在病床邊,連聲挽留的話都要忍着。
女人幹瘦的手環住小男孩的身子,她已經病弱到抱不起來小男孩了。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小男孩烏黑的頭發裡。
良久,她說:“會的,等白白長大了,媽媽就會來看你。”
你撒謊,大騙子都是騙我的。
你根本沒有來看我,一次也沒有。
洶湧而至的頭痛又一次襲來,徐起白忍不住蜷縮了一下身子。
媽媽,我好想你,我好冷。
迷糊中,徐起白感覺有人摸了一下他的額頭,涼涼的,很舒服。
但很快便離開,徐起白皺了皺眉頭。
“徐起白,醒一醒。”
嗓音清透綿軟,是她的聲音。
可是她已經不記得他了,他有點難過。
“你在幹什麼?不要在這裡睡覺。”女孩扯了扯他。
徐起白煩躁地捂住耳朵,不理她。
“醒一醒了,這樣子會感冒的!”女孩加大音量,邊說邊用手指撓他身上的癢癢肉。
徐起白終于忍不了了,他“騰”一下子坐起來,怒氣沖沖地瞪着她。
然後他愣住了,面前的女孩像個洋娃娃,眼睛特别大,烏黑濃密的眼睫毛簇擁在上面。
穿着蓬蓬的粉色裙,紮着兩個小啾啾,一臉驚喜的看着他。
“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呢。”
徐起白:“……”
“初初,你在這幹什麼?”一個戴墨鏡的女人急匆匆地向他們走來。
“媽媽!”洋娃娃跑過去,一把撲到墨鏡女人的大腿上。然後扭過頭,指着他,“我撿到一個離家出走的小屁孩。剛剛他就睡在公交站旁的椅子上,凍的瑟瑟發抖,嘴裡一直喊媽媽。”
“不準沒禮貌,”女人蹲下來抱住女孩,用手指頭點了點她的頭,“初初不能叫别人小屁孩。”
女孩“啊”了一聲,悶悶道:“我錯了,媽媽。”
“不是向我道歉。”女人一把抱起女孩,走到他身邊,溫柔地望着他。“小朋友,現在已經晚上了,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是和家裡人走散了嗎?你知道家長的電話号碼嗎?”
徐起白沒有說話,他低下頭,眼睛有點澀。
他的媽媽也是那麼溫柔。
可是……她不在了。
“媽媽,放我下來。”他聽見女孩對她的媽媽說。
徐起白告訴自己不能掉眼淚。
媽媽在天上會擔心的。
“哥哥,對不起。我不該叫你小屁孩的。”小女孩站在他前面,手指攥着蓬蓬裙的裙角,聲音緊張道。
說完用手指拉了拉他的衣袖,左右晃了晃。
徐起白應聲擡起頭,撞在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裡。
女孩開心地笑了笑,沖他伸出手。
“哥哥,要是你現在不知道去哪的話,就先和我去我家吧!”
徐起白下意識地想牽上去。
“徐起白,醒一醒。”女生焦急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整個人被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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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終于安安穩穩躺在學校醫務室病床上輸液的徐起白,溫初輕輕呼出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
“小姑娘,别在那站着了,這有個椅子拿去坐。”校醫擺擺手,笑呵呵地說。
“哦哦哦,好的,謝謝叔叔。”溫初拿了椅子,搬到徐起白身旁坐下,這裡方便留意徐起白的輸液情況。
“叔叔,他怎麼樣?除了發燒還有别的事情嗎?”溫初側過頭問校醫。
校醫歎口氣,語氣沾染了一些批評意味。
“你們怎麼不早點來,現在都已經燒到39度了,估計已經燒一上午了。你們學生也是犟,燒成這樣了,才想着來看醫生。”
原來燒那麼久了……
那麼不舒服,又幫她打掃衛生,自己居然也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還跑去吃了個飯。
溫初垂下眼睛,内疚極了。
“小姑娘,”校醫加大音量喚了她一聲。“我人說話就這樣,你不要放在心上。”
随後伸出手遞給她一袋藥。叮囑道:“這是他的藥,一共六小包,一天三頓,一頓一包。明天要是還燒成這樣,最好再挂一針。”
“不會放在心上的,叔叔人很好,說話也很和藹。”溫初接過藥,接着問道,“叔叔,這些多少錢?我去把錢付了。”
“你和我來這邊。”校醫率先走了出去。
溫初站起來,輕手輕腳地跟在校醫後面。
“吊水是一百,藥是二十,一共是一百二。”校醫坐在診斷室的桌子旁。
“好的,我一會兒去拿錢。”溫初撓撓頭。
她扶着徐起白過來的時候,什麼東西都沒拿。
“沒事的,不急,先欠着也沒事。”
“謝謝叔叔。那我先過去了?”她怕徐起白挂吊水會出現什麼意外。
看到校醫點頭以後,溫初收下心,往裡面的輸液區走去。剛走了幾步,溫初又一個急刹車,扭過頭來。
校醫疑惑地看看她。
溫初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了,叔叔,發燒挂水的人有什麼忌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