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顧晨睜開眼睛還覺得有些不大适應。身下堅硬的地闆硌得他背疼,他打了個呵欠坐起來,眼睛還眯着。天光透過沒有關嚴實的窗簾,外面傳來電視機的聲音。
從顧晨租住了這個屋子起,他就很少開電視。這個時候突然響起電視聲,顧晨一陣恍惚,仿佛回到小時候。下午放學後,他回到家裡,媽媽在廚房做飯,一邊問他作業完成了沒有。爸爸在書房裡,皺着眉頭看書。
顧晨站起來,鞋顧不上穿。他走到門口,看到阮綿綿盤腿坐在沙發上,電視裡播放着櫻桃小丸子。他長舒了一口氣,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放松。
倒是阮綿綿見了他出來,嬌聲道:“哥哥,我餓了。咱們早上吃什麼?我想吃三明治,配熱牛奶。”
顧晨這時徹底清醒過來。他大踏步走到客廳内,奪了阮綿綿手中的遙控器,把電視關了。臉上沒有笑意,他仔仔細細地探索着她臉上的每一個微小的表情,卻隻看到阮綿綿懵懂而疑問的表情。她連一點緊張的情緒都沒有,一雙眼睛看着他,再磊落不過。
兩瓣紅唇張了張,口裡道:“哥哥……”
“别叫我哥哥!收起你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告訴我,你的父母到底去哪裡了?”
阮綿綿似乎被他的模樣吓住了,她怯怯道:“哥哥,我們父母都在國外啊。你為什麼一直追問我?是不是你生病了,忘記了什麼?”
顧晨揮着拳頭發過去,“啪嗒”擊中重物。阮綿綿吓得閉上了眼睛,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沒有降臨。她側過身子,看見顧晨的拳頭落在她身後的牆壁上。
顧晨心裡憋着一股勁沒處發。他找不到出口來發洩。他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猶如一隻困獸般。
阮綿綿倒也懂得看他臉色,這會兒怎麼也不吭聲了。等顧晨安靜下來,坐在窗邊靜靜發呆時,她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在顧晨身後輕聲說:“哥哥,我餓了。爸媽說讓你好好照顧我的。”
顧晨目光又直直地看向她,盯得阮綿綿發毛。“你說爸媽讓我好好照顧你,那你說,爸媽長什麼樣子?”
“爸爸很高,他很愛穿西裝,戴着一副金邊眼鏡。媽媽比爸爸稍微矮一點,她說話很溫柔,笑起來右頰邊有一個酒窩。”阮綿綿說道。
不對,她形容地不是那對碰瓷的夫妻。
顧晨把阮綿綿帶上,又去了警察局。那警察還認識他,看他過來,“怎麼回事?”
“我想确認一件事情。這對夫婦跟這位發生車禍的姑娘可有關系?”顧晨指了指身後的阮綿綿。
警察皺了皺眉頭,“你是這個案子的當事人,我就說給你聽了。這對夫妻利用年輕姑娘行騙,謊稱是自己的女兒。我們已經通過監控對比确認了兩人的身份信息,他們恐怕是怕被發現,所以逃跑了。”
顧晨愣住。自己的錢就這樣打水漂了?他難以置信。
回頭看了看阮綿綿,她倒無所謂的模樣,早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閑适地打量着周圍。警察指了指阮綿綿,“這位姑娘當時我們就做過筆錄了,也知道了情況。你今天來是想做什麼?”
顧晨看了阮綿綿一眼,正巧阮綿綿也在看他,目光對上了。阮綿綿咧開嘴巴,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對着他笑。顧晨心裡湧起一股怪異的感覺,回頭對警察低聲說:“這姑娘,腦子有點問題。所以我把她交給你們,既然她不是那對夫妻的女兒,那請務必幫她找到親生父母。”
警察不贊同地撇了撇嘴,“都是社會的好公民。這姑娘之前是低血糖恰好暈倒了,這才被人有了可趁之機。這怎麼能說人家腦子有問題?同志啊,你還是回去吧。而且我們都跟醫院确認過了,這位姑娘一切正常。”
顧晨還要再說什麼,警察揮了揮手,“沒事的話你就可以走了,我還有别的事要做。”
“警察同志,她真的腦子有問題。她非說我是她哥哥,賴着我不肯走。你說這肯定是醫院搞錯了,她腦子的問題沒給檢查出來。”
顧晨垂頭喪氣地從警察局出來,身後還跟着阮綿綿。她沒功夫想别的,光惦記着吃了。一大早出來,三明治沒吃成,這會兒肚子正餓得咕咕叫。
“哥哥,我餓了。”阮綿綿說。
警察的意思是,阮綿綿是個絕對正常的成年人,有完全的行為能力。警察局管不了她管誰叫哥哥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