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開始,親戚朋友們互相拜年,不過大家都知道譚定家裡收容了準女婿,沒得把這一等嬌客留在家裡,再去别家拜年的,所以各路親友,都來給他拜年。
譚定待客,必讓譚诩在一旁作陪,這會兒在譚家做客的張相才看着譚诩複明的眼睛,還有遺憾。
他有一個女兒,什麼都好就是臉上有一塊胎記,損了相貌難嫁,他的财勢不比譚定如今差的,家裡人也是正經人,就想着等譚定死了給次子醫治眼睛的心以後,提一提兩個孩子的婚事,一個看不見一個貌醜,不是剛好是一對嘛,如今親家是做不成了,交情還是很好了,他是營造房屋的,譚定剛買的莊子裡的宅子,就讓他來負責拆負責建。
宅子怎麼個樣式,溝通了一番,譚定最後道:“你建好了房屋,我是不能驗收了,我或許已在京城,屋子是我奉養父母所用,你要好好建,也抓緊建,今年三伏天就要住上的。”
“行了,這事交給我,不用你再操一點心。”
張相才是風風火火的性格,譚定要留他吃飯,他也不吃了,說今天就開始聯絡人手,也不管今天是正月初四還在年裡,他明天就會帶人去看那處莊園,拆掉的房子很多部分可以變賣的,另外選地基重建宅子。
行吧,準備着招待張相才的一桌好菜,隻能全家人享用了。
飯桌上,譚定看到坐在左手的譚晗,慈父之情是溢在臉上了。這麼趕忙的要把宅子重建起來,他還有一個理由沒有說出來,他也是為譚晗建的,建好了,今年讓譚晗三伏天舒服一點的在那裡讀書。
譚晗之左是譚诩,也還懂事了。沈菁宋驚羽在這裡,譚诩并沒有與他們額外的接觸,那就可以了,這三年,譚定是要随身帶着譚诩,不讓他離了自己的眼。
譚诩喜歡男人的這件事,譚定和譚慕妍的想法是反着來的,就當譚诩是個姑娘了,拘在身邊,外頭亂七八糟的男子,别想私會了,他這樣的态度,沈菁和宋驚羽,就領會去吧。
再看對面一雙小兒女,鄭焞隻在除夕夜,譚家大房二房和外人在場的時候,用了右手,就隻有譚定家裡人在,鄭焞在用左手拿勺子吃飯,他吃的菜,都是譚慕妍夾到他的碗裡。
以前譚诩看不見的時候,全家人就是這麼照顧他的。譚定是真把鄭焞當親兒子看了,絕對沒有嶽父看女婿的不順眼。
譚慕妍用她的勺子舀了一勺嫩豆腐,豆腐嫩得和蒸蛋一樣,這一勺放到碗裡要散掉的,譚慕妍直接送到鄭焞的嘴邊,道:“還燙的,你吹一吹再吃。”
鄭焞吹了吹,很自然的,就着譚慕妍的勺子吃了。
嗯……還是有點不順眼的,就因為這個人的存在,自己的貼心小棉襖,很快就要離開自己了,不能時時見了。
最後看小兒子,他已經不吃了,譚定把自己碗裡的飯撥了一些給他,道:“繼續吃……”大過年的,不吃正經飯,串東家串西家,吃一堆零嘴,所以要塞飽了他的肚子,才放他出去。
譚令馳吃完了給他加的飯,這會兒沒有急着出去玩,而是膩着譚定道:“爹爹,你和登春爺爺說說,選我當小龍啊!”
登春爺爺就是裡正,他們同村同姓人家,稱呼别家長輩,就是在同輩的名字後面加上身份,這樣就稱呼得清楚了。
譚令馳說的是今年元宵節,映珠村舞龍的事。龍的身子是一節一節的,每家,若有十五以上,四十五以下兩位身體強壯的男人,就可以報名參加擡龍燈,龍燈是自家自己做好,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舞三天,所以才要一家出兩個壯丁合擡一節,不然一個人擡三天太累了,一家父子或者兄弟一起上,也是一家相親的意思。這三天是正日子,正月十三,有一個給龍頭開眼的儀式,龍頭開眼以後,後面跟着一串九節小的龍燈,要去報名的人家接自己的身體,第二天,龍就長大了,是這個意思。負責籌辦此事的人,會跟着擡龍頭的大人和小孩子,去各家驗看龍燈是否制作合格,驗看擡龍燈的人,是否強壯,最後敲定一節一節龍燈的連接次序。
九節小龍燈,就要選九個九歲到十二歲之間的小男孩擡了,每到一家,每家都會給九個小男孩準備紅包的,這一天收的紅包,會比壓歲錢還多。這也不單單是紅包的事,被選出來的這些孩子們,也是族裡承認他們聰慧伶俐,是一族在茁壯成長的小苗苗啊!
每次舞龍,這九個小男孩的選擇,是最激烈的。
田桐倒不看中這樣的體面,譚令馳過了年才九歲,剛剛夠到年紀,而且他生日晚,和另外八個放在一起,一定他最小了,隻是心疼他要舉着小龍燈奔波,道:“每家都要走過去的,腳也累手也酸,等你明年後年再長大點兒,再說了。”
“我要去,我要去,我不累。”
譚令馳把身體扭得像麻花一樣纏着父母。
“走路倒是無妨,每到一家就讓他們歇腳了。”譚定讓譚令馳站好了,掐他的臉道:“就是你這個嘴,一天走幾十家,很多人家不知根知底的,吃食未必幹淨,你不要亂吃人家東西。”
“知道的。”譚令馳的聲音還是軟軟萌萌的,道:“我和哥哥一樣愛幹淨的。”
鄭焞被點,淺淺一笑。
既然提及舞龍的事,譚晗也有話說,道:“爹,你和登春爺爺說,不要選我們去擡龍頭,我們要擡尾巴部分。”一個過年,什麼頭都讓給他,譚晗真是怕了。
譚晗叫上譚诩報名了,這還是譚晗第一次報名,因為這是他們家第一次符合兩個壯丁的标準。